无论是什么年代,只要日子还过的下去,哪怕朝廷发生了再大的风雨,对最底层的人民来都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他们并不在乎最上面的那位官员是不是换了一个姓,除了某些特殊的时候,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本地的主管官员。
即使是襄城这种繁华的大城,一砖头扔下去不定就能砸到某个不知名的官头上,很多人,依然没有机会看到过守备大人、镇守太监以及参赞机务这三人的面容。
即使是某些庆典,众人所能看到的,也不过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而已,正常情况下,他们没有什么机会也没有必要去接触这些人。
而二,则是作为这些“平头百姓”的一员,很容易的见到了寻常人终其一生可能也没有机会见到的这个大人物:襄城守备黄守义,虽然他并没有办法看清这个人的面貌。
心剑的感知,还不够熟练,他所能“看到”的,依然只是一个大致而已,而且离他越远的地方,所“看”的东西越不清晰。
如果不是黄丽在旁边声的提醒,他甚至不知道这位便是襄城现在实际上的最高掌权者,特别是他最近听到的那些风声,这位大人,可不像以前所见的那些官员一般。
想到这里,二的思绪又飘飞了起来,谁知道当初举手之劳,居然跟这位襄城守备的长女产生了交集。
如果没有那次七的事的话,可能两个人的人生应该是两条平行线,永远没有相交的机会才对。而七的事,则是给了两个人一个契机,让本来素不相识又同样缺少朋友的二人在对方心底都留下了各自的印象。
无论当时的印象究竟如何,至少二人之后的交集就此产生。虽然遇到的次数不多,但是算起来的话,两个人的关系倒是比他们所认识的那些同辈都要少。
二是没有什么同辈的朋友,温言能算一个,除此之外,那些常日里喜欢与他交流的,多是一些长辈一类的人物。
经历的风浪多了,二所在的江湖早已不是那些菜鸟所待着的地方了,这也就造成了他其实没有多少同龄的朋友的困境。
而对于黄丽来,年幼时因为身体原因,她基本没有什么与外人接触的机会。等她长大了,反倒对那些同龄人失去了交流的兴趣。
她热爱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她所认同的,都是那种愿意为自己的梦想去付出的人。但是,生活在这个地方,她身边所能接触到的那些人,又有几个能放心大胆的能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呢?
生在权贵之家,是他们的福气,也是他们的悲哀。他们并没有多少人能做到掌控自己的命运的那一步,更多的不过是为了家族的未来走上家里需要他们坐上的位置。
对于两人来,对方都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特别是黄丽的心中,更是有着一颗的感情的种子,这让她对二的关注甚至比她的那群姐妹更重一些。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她的父亲也不会坚持要看一看这个女儿一定要救下的年轻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眼上缠着绷带的二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反正缠着绷带也没人看出他有没有在走神,偶尔耳边传来的黄丽的低语声,让他逐渐明了了这位今是以父亲的身份来看看女儿的朋友的。
这让本来就没有什么对于权力的敬畏的二更加放松了,直接将黄父代入了当初所遇到的沈叔家隔壁的那几户亲戚的角色,如此想着,他的脸上甚至浮现了丝丝笑意。
而黄守义则是有些好奇的扫视着这个躺在床上的年轻人,当他第一次听他最喜欢的这个女儿居然带了一个年轻男子回府,差点将手中那个低价收来的前代官窑烧制的极品紫砂给扔掉了。
好在后来听只是救回来,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不过作为一个父亲的直觉,他隐隐觉得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所以不管女儿如何撒娇,他还是决定抽出时间来看一看这个青年,究竟是什么样子,让自己眼高于顶的女儿能另眼想看。
只是二现在的样子,着实不太像年轻有为的青年该有的模样。不提身上那一层厚厚的绷带,单从二露在外面的手上的茧子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习武之人。
而二右手上的那个他不认识的印记更是让他眉头一皱,虽然他并不认识这个印记究竟是什么,不过在他心目中,有这种印记的,自然不会是某些良善之辈。
更不必二半头仍未变黑的白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无论怎么看,这个人都不会自己的女儿的良配之选……
不动声色的看了女儿一眼,发现女儿的脸上并没有他最担心的那些浓情蜜意,这让黄守义心中的那块大石稍稍放下了些。
至少女儿现在的表现,仍然没有超过朋友的范畴,只要不越过那条线,他倒是没那么反对女儿的交友广泛些,毕竟所认识些人,了解的也总会多些。
不过,黄守义的心中那块大石还是没有完全落下去,黄丽的朋友不多,他是知道的。万一日久生情之类的……
想到这里,黄守义瞬间又调整了一个又亲切了些的语气,“二啊,你在这里待得可有什么不满意的?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需求呢?”
二缓缓摇了摇头,“能得救已经是我的幸事了,本来叨扰便多有得罪,还望海涵才是。”
黄守义则是声音又放低了些,显得更加亲和了起来,毕竟也是从下层爬上去去的,对于如何掌控话的节奏与与人交流的音调倒是一流,“毕竟是女的朋友,哪里会怪你呢,你就放心的在这里住下,明我会派专门的医师来看护的,友安心养伤便是。”
黄丽则是一顿,看着父亲的变化有些不解,然后瞬间领悟了过来,低着的脸庞上,莫名的浮现了几分恼意。
黄守义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东西,他只是确认一下,在确认了女儿的神情不似有什么逾越的感觉后,他虽然没有完全放心,不过比最开始听到消息之后好多了。
没有多停留,吩咐了下人明日寻几位信得过的医师来照顾好之后,他便离开了。毕竟,他来这里的目的已经完成了大半,至于二原本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他倒是不那么在意。
从寒门之中爬起的他,三教九流什么人物他没见过。穷至易子而食者,富至金银满屋者,下至走卒贩夫,上至子朝堂,他的阅历让他早已过了那个按照门阀看人的地步。
确认了这个青年虽然可能有些不好的方面,但是对自己的女儿并无恶意之后,黄守义便安下心来继续处理那些事物了。
自扩编令发布以来,城内的风波可不,那些家族的反应基本与他所预料的相差无二,也正是这样,才消耗了他更多的心力去处理这其中的平衡。
让城内的那些家族继续积攒着怒火,但是心翼翼的维持着限度,不让他们这么轻易的爆发出来,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活。
即使是他加上那一群最近可以是基本没有休息时间的整个幕僚团,现在的情势也只是刚好维持住了而已。
他们就像是在走钢丝一般,心翼翼的维持着城内的局势,然后通过扩编令疯狂扩充着守备大人的实力。
但是这群养出来的饿狼,必须要有足够的枷锁,不能让它有任何反噬的机会,而且,在这些饿狼中间,必须挑出一些可信的领头的,来让这支队伍更加易于控制。
若是换一个地方,只怕早已在这难以维持的平衡中败下阵来,被那群饿狼分噬,或者被城内的那群猛虎群起攻之,将自己吞的一干二净。
但是,这里是襄城,而他,是襄城守备,曾恩早已被他拉上了贼船,他压根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虽然这一切很难,但是一直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出现,已经给了这群人极大的信心,而只要坚持到那个节点,一切都将会变得不一样!
如此想着,黄守义脸上不禁浮现了一层淡淡的笑意,无论结局如何,他一定要在京城的那些人的爪子伸到这边之前,拉起一支足够强大的队伍。
只有这样,他才会有机会将那张人人垂涎的地图拿到手里。看着京城的方向,这位位高权重的手被大人脸上的笑意逐渐淡了下去,满满的冷意瞬间充斥了整张脸庞,若是不知道的只怕都会有人以为不知谁欠了守备大人几十万两纹银没还,让守备大人的心情恶劣至斯。
而在他盯着京城的方向的时候,站在世间最繁华的城池上的一位中年人,也用同样的眼神看向那个旧朝灭亡的地方。
他手中的那张地图,在付出了几千人力的代价后,最终被证明是假的,而影是没有那个胆子用假货蒙骗自己的。
也就是,真的地图,很有可能还在凤城那边。特别是临近的襄城,这些时日的动静,他也听了几分。
那个与他从来都不对眼的人,所想要做的事他也能猜到几分。缓缓的将手里的地图卷了起来,他将身后的一个年轻的太监喊了过来,耳语的几句,便将地图递了过去。
将这一系列动作做完,中年人紧了紧身上的裘衣,气很冷,但是他心里的冷意更甚。不管怎么样,他是绝对不会放弃那张地图的。
即使断肢重生仅仅是一个传,并没有亲眼所见的实例,他也绝不会放过这个最有可能的机会。更不用,那关于人人都梦想着的,长生!
为了这些东西,他愿意放弃很多东西,包括这么多年他所积累下的这些所有的一切,无论是权利,还是财富。
在他那双包含冷意的眸子中,最深处隐藏着的是,足以燃烧一切的火焰,那火焰,似是要将他一同燃烧一般,在他的心底,越烧越旺。
而在前往襄城路途上,二当家看着这些似乎对寒冷的气并没有什么感觉的战士们,满意之色更多了几分。
她之所以前往襄城,是因为他明白只是凭借他现在的实力,想要抱大哥当年的仇只是无稽之谈,虽然这些人已经足以给霸刀门带来足够的伤害。
但是若是要复仇,还是欠缺了些。所以,他需要更多的力量,他需要一些,来自其他地方的帮助。
这么久的时光以来,对于霸刀门的仇恨早已融入了他的骨子里,他没有家人,没有亲人,在大哥死后,已经再没有值得让他闯荡这个江湖的理由了。
为了洗刷仇恨,他需要所有他能寻求到的力量的帮助,而为了这些,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没有理会旁边几位学徒不发一言的沉默,二当家将所有的心绪又重新压了回去,再次踏上了不知归途的旅途。
武魔皱着眉头将屋子重新了一遍,他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确实有些超过自己想像的那般狡猾了。
从那些人手里得到的线索,到这里,似乎就已经全部断裂了开来。这种单线程的联系方式,虽然有诸多不便,但是若是有心人想要反本溯源便会发现这实在是一件极困难的事。
而武魔现在面对的困境便是这样,即使他已经将屋子里的人全部清理了一遍,仍是没有再得到自己所想要的消息。那些人的嗅觉,超乎寻常的敏锐,在这里便已经直接断开了所有的联系。
前面几级还有路线可寻,这一次,却是他们没有任何联系上级的方式。这让武魔心里逐渐涌上了阵烦躁感。
他本就不是很喜欢这种拐弯抹角的事情,在他的意愿里,若是能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那才是极好的。
但是这群阴沟里的老鼠,这次确实让他一腔武力全部落在了空处。但是一想起那个青年,武魔的心里又泛出一阵不甘。
纠结的心绪让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而与他交手过的人都知道,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那就肯定有人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