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江湖上的那些人给了他这么一个他极不喜欢的外号:白袍客。
事实上,不仅仅是不喜欢,他甚至觉得这个外号实在是有够土到爆炸的,像江湖人之间互相通报名号的时候,别人动不动什么倚刀,屠龙拳之类霸气的外号着实是让他羡慕的很。
每次听到那干瘪瘪的白袍客三个字,他都觉得当时流传出这个外号的人一定是与自己有隙,不然的话干嘛要给自己这个一号丝毫不威风,出去一点威慑力的外号。
若不是闯荡江湖时间长了,对于这些事情不再像最开始那般看重了,他一定要找到当初给自己起这个外号的人,与他好好谈一谈人生,谈一谈理想,当然,是用手中的刀来跟他们好好谈一谈。
当然,如果有人愿意给他起一个更霸气一些的外号,想来他也是不会拒绝的,谁会拒绝一个狂霸炫酷的江湖名号呢,就像混江龙这一类的外号,哪个不是一扔出去,就是响当当的。
江流对于自己的外号总是抱着一份难以言喻的成见,白袍客这三个字,着实不太符合一个“高大上”的刀客形象。
特别是对于江流来,他怎么听怎么觉着这个外号更像是敷衍似得,他只是喜欢穿白衣而已,谁知道怎地竟冒出了这么一个外号。
而更加让他难受的是,随着他实力的增加,这个外号反而更加有名了起来。当苦练春秋刀法后,渐渐发白的头发隐约让他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按照这个样子下去,江流的下一个外号,很有可能变成白发客这一类奇奇怪怪的名号。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他就想不通了,自己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不过很可惜的是,没有什么对帮他换一个外号有什么兴趣,大多数人听到他的名号那一刻,总是会远远的逃开,若是逃的慢些的,还会用着一副惊恐的样子看着他。
这让江流很不满,他自认也是一个有名有姓的正派人物,从不做那等偷鸡摸狗的苟且之事,但是这些人的表现让他,很是失望啊。
所以那些慌张逃开的人,都会被他狠狠的吓唬一般,比如当场演练一下,或者比划一下武技之类,总之不把哪些人吓昏,他总觉的会缺点什么。
当然,偶尔也会遇到不仅不害怕,还会一脸兴奋的围上来的,但是首先这种人很少,其次,大多数的这种人,在冲上来的时候,都会大喊着:“贼子休走,今日我们便要替行道,镇压了你!”
这种标准的官腔式发言,义正言辞的嗓门,让江流很是羡慕过一阵子,他也想在给人来一刀之前喊上这么一段,只是,羡慕归羡慕,真让他喊的话,他就又怂下去了。
没办法,他这人就是这样,脸皮薄,真要让他面不改色,义正言辞的喊完这么一段,估计他的脸能比猴屁股还红。
所以他拔刀之前基本不会多话,毕竟多了不利于保持高手形象,而且让别人知道了他脸皮这么薄,那以后在江湖上还怎么混!
到时候别响亮的名号了,恐怕白袍客的威力都会被消个精光,毕竟,你见过哪个大侠喊上一段口号,还没等别人话,自己先脸红起来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向来信奉的是手底下见真章,有什么想的大道理,先打完,打完了想什么都随意,只要能砍过他受伤的这柄刀,想什么道理什么道理。
只是,一直到现在,江流都对这些人很不满意,因为不仅仅是名号,还有态度,他觉得这些人似乎把自己这个正道刀客的顶尖人物,当做什么劳什子摸头在对待了。
这着实让他很是不满,比那个名号更让他充满了愤懑之请,像他这种真诚,今砍你,绝不会拖到明砍你的实诚人,这么真诚的一位刀客,居然享受的魔头的待遇,这就让他很不开心了。
他倒是从没想过,那些死在他手下的刀客,究竟是个什么感受了。
不过这件事倒是真的怪不得他,霸刀门好死不死非要追杀他,把他逼急了,现在见到个带刀的靠的近了些,第一反应就是一刀先砍过去再其他的事。
本来,江流就是一个实诚的人,他不喜欢那些弯弯绕,而且他喜欢活的简单一些,或者不要活的那么累,想太多太多的东西。
他的喜恶是非常容易从他平日里的表现判断出来的,只是,他这个所谓的白袍客,或者可以称之为刀客的杀星了的行径,着实是有些让那些不明白其中究竟的菜鸟们将他认作是一大魔头。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恶名,就是在这么一次次“简单”的对练里,慢慢传了出去。即使他并没有想着对着这些刚出江湖没多久的人下杀手,可是,那些人的描述里,他早已与魔头无异,或者,在这个江湖里,他这般的人,本来就该是魔头才是
不过所幸,这么多年,他依然是那个简单的江流,练着自己的刀,砍自己想砍的人,除了外号不好听以外,倒是没有什么其他让他比较烦恼的事情了。
所以即使是偶尔有什么麻烦,他也不会太在意,只是拔刀处理了便是。
只是,这一次随意闯入了这个叫襄城的地方,就让他隐隐有些难受了。上一次,让他产生了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在九华参加那一场比武的时候,起来有些可惜,若是拿到第一,不得他的名号就能换成“xx第一”这种一听就很有气势的外号了。
这是一座陌生的城池,而在这里,他最大的弊端便被暴露出来了,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其实,他的官话一直不太好。
而在这里,不好一口地道的本地官话,是很难被人正常对待的。心思虽然简单,但是直觉敏锐的他,感受着那些人有意无意表现出来的那种鄙视,就十分的心烦。
更让他讨厌的是,这里有一个霸刀门的分会点,而在他进程的第三日,这些霸刀门的人就像幽灵一般又缠上了他。
如果不碰他,他本来也没准备惹事,这都大冬的,好好的窝在房间里,偶尔趁着不那么冷的时候,出来吃一吃以前没有机会吃到的美食,看一看那些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多好。
虽然本地人隐隐表露出来的看不起,让他有些不开心,但是在他的银子攻势下,那些人转变过来的讨好态度,倒是让他稍稍能接受了些那些人的态度。
但是霸刀门的这群人,好死不死的,非要挑他吃饭的时候,给他来上这么一段“除魔卫道”的笑话。
这事叔叔可以忍,姨娘都不能忍。
你想想啊,这么冷的,你高高兴兴的喝着酒,吃着饭,一口酒下肚,美滋滋的砸砸嘴,再吃上一些特色美食,若是配上一些有名的汤锅,那正是再好不过了。
而就在你享受这难得的时刻的时候,几个人拿着刀就要把你给当魔除了,这搁谁身上谁也受不了啊。
况且,是江流这么一个单线程,思考十分简单的人。
他是谁,当年他被霸刀门逼急了,差点发下狠心,要屠尽下用刀之人来平复内心的怨气,虽然后来转练春秋刀法,心里的怨气淡了许多,对于那些屠尽之类的话,自己也就当自己放了一个屁了。他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不会思考太多的直性子刀客。
然而,现在,他还没惹事,事就已经挑到他头上了。而且,是在这么难得的时候,连顿饭都不能让他好好的吃完。
这么多日,慢慢积累的怒意瞬间找到了一个发泄的闸门,霸刀门的人既然不愿意让他好好吃饭,他就让这群人永远都没有再来捣乱的能力。
毕竟,他可不是什么被别人打了左脸,还要把又脸凑过去让人打一次的好好先生。对于这种事,他一向只会选择拿剑话。
只是,这一次,他所做的,虽然让他爽了一次,发泄了这些日子的不顺,但是,也等于大声告诉了这里的人,他,江流,已经来到了这座雄城。
事实上,这段日子,他就没怎么清闲过,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他可是好好的讲那一头显眼的白发都给遮住了。
而且,这还是不是最关键的,最最关键的是,好像还有人冲着自己的脑袋来了,这段时日,关于白发的悬赏令,他可是见着了不少了。
虽然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真真切切的伤害,但是这些人像牛皮鲜一般,一次接着一次粘着他,着实让他有些接受不了了。
没办法,实在是太烦了。这些时日,光是为了应付这些人,他都有些觉得喘不过气了。
而当那个男人站在自己对面的时候,看着中年男子熟悉的面孔,即使是他,眼中也不禁多带上了几分警惕之色。
虽然,真算起来,两个人还是有些联系的。但是,这所谓的联系,最多也就是见面能认出来而已,而特别是现在看着这个男子的眼神,江流虽然面上没有表露出什么,心底已经隐隐有些叫苦了。
他倒不是惧怕了这个有武魔之称的男人,毕竟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些自信的。他头疼的是,这个人看这个样子,只怕,今与自己又要做过一场。
打一场不是什么大问题,但问题得看是什么时候,若是被他拖得久了,万一最后拼个两败俱伤什么的,他的人头可还在那些见不得光的地方明码标价的挂着呢。
在涉及这种真正关键的事情的时候,他可从不糊涂。只是,他向来不会服人,他服人的工具,也只有长刀一柄罢了。
虽然不喜麻烦,但是,他,江流,不是一个会这么简单就缩下去的男人。在武魔出手之前,剑已然,出鞘。
没有多余的话语,或者,江流不愿意多,他不想多了暴露些什么,而武魔,对于这种对手自然是求之不得,心里的兴奋感早就将他些什么的欲望给按死在了角落中。
两人瞬间战做一团,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迟疑,出手速度越来越快。
虽然武魔不知道白袍客与这里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好不容易见到了,不管有没有关系,总要先打过了再。
他也知道白袍客不是那些追求脸面的表面君子,若是不拦下来,只怕下次再想见到,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了。
况且,就算什么关系没有,他与这位打上一场,对他的武道,向来也是有所裨益的,怎么算,这都是稳赚不亏的买卖。
当然,受伤乃至死亡这些后果,从来都不是他所会考虑的事情。他是武魔,即使一千,道一万,他依然是那个被整个江湖称之为武魔的男人。
至于对手会想什么,他并不在意,现在,先打,后谈。
江流倒是不知道武魔心里到底转过了几圈心思,起来两人倒是思维方式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面对事情,他们都会不约而同的选择,最快的那条解决办法:用手中的武器来解决。
转眼间,两人已是交手了数十回合,武器碰撞的声音,响遍了整条街道,让本来还饶有兴趣看着这边的本地泼皮,瞬间躲得远远的了。
他们别的不行,至少,在什么能惹,什么人要躲上面,还是有些心得的。
正在两人交战不休的时候,二仍是在那座戈壁里没有目标的前行着,本来若有若无的酷热已经慢慢淡了下去,他倒不知道是有大夫给他施了针。
只是,这个单调、漫长而让人心生厌倦的梦境,已经让他有些恼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要在这里待上多久,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在经历着怎样一种危险的状态,他只是,不喜欢这里。
看着面前灰与黑组成的世界,看着自己不知时日的漫步中,没有任何变化的世界,一股不知从何处生起的怒意瞬间充盈了他的心头。
“……给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