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的是二并没有如同那些老江湖一般,总是对着突然碰上的便熟络起来的人充满着本能性的不信任感。
或者可以这么,他被人骗的次数并不多,也不够惨。他还没有体会过那种刚刚与你明明相谈甚欢,很有共同语言的“朋友”转头就直接将刀子捅入了自己的软肋的痛楚。
若是他曾感受过,他绝不会像现在这般被眼前这个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滔滔不绝的女子给吸引去了注意力,事实上他对女子的话语这么多,并没有什么反感。
也许是因为刚刚被撞了温软满怀,那柔软的触感让他本能性的增添了几分好感,也许是因为女子所的那些事情虽然不算触动了他内心敏感的内心地方,但是至少做到了让他认真的去倾听了。
而迎春也是看重了这一点,二的样子本来就不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江湖该有的模样,当然,若是她能看到二除了露在外面的那些完好而不像日常闯荡的地方,亲眼看看二身上的那些伤疤,她应该会得出不一样的结论。
只是显然,现在的她对二唯一的兴趣只有二脑子里那位黄家长女的消息,至于其他东西,她现在并不关心,更不要二衣服下面的身躯究竟是什么样子了。
虽然二手上的茧子有些厚了,但是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话术上面的迎春,因为最初定下的印象,并没有对这些东西特别关注。
至少对于现在的迎春来,她能感觉到二对于自己的话并无反感,反而很认真的倾听者,这已经是成功了。更多的她也不会要求什么,第一次遇到能达到这个地步,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这种年轻人,怎么可能能与西厂长大的自己相比较呢?
她的自信,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坏的结果,至少现在没有,因为她判断对了二对于这些事情,并没有太多的防备。
而在看到后面开始上来谈了几句,然后看二有些谈心便又默默退了回去的管事似乎有些不耐了,她便停了下来。
过犹不及的道理,她是知道的。今已经成功为后面的套取消息打下了一个十分良好的基础,因为她清楚的感受到了二对她并没有太大的防备。
而这种年轻人,特别是一个盲人,并不会有太丰富的经历的情况下,没有了防备,想来离掏干他脑子的东西的日子也不远了。【】
所以迎春并没有再继续聊下去,而是又施了一礼,与二打过招呼之后便直接离开了。她的脑海里,已经想好了下次偶遇,究竟用什么桥段比较适合了。
对于迎春来,下次的偶遇唯一要注意的问题,便是那位管事了,那个年轻的管事防备心可不低,至少比二要高的太多太多了。
当然,这些东西对于她来,并不会是什么大问题。她在京城所见过的大风大浪,还不至于被这些场面就给难住了。
至于二,他可不知道刚刚那次邂逅究竟是什么情况,而那位管事虽然戒备心有些重,但是并没有对二些什么,毕竟,二是客人,他是下人,没有要求的情况下,他的素养并不允许他贸贸然的便直接开口。
所以二并不知道这个人这么做竟是图谋自己的朋友的消息,对他而言,这只是一次偶然的邂逅而已,甚至这个女子所的话,也很快被他抛之脑后了。
起来,其实这个有一部分应该归功于二看不见,他虽然不是一个单凭外貌便去判定人的品行的人,但是在他这里,失去了外貌这个加分项的迎春,显然还没有展现出足够让他记下的东西。
就像是曾经遇到的那些路人一样,擦身而过之后,转眼便会直接消失在脑海的记忆里,而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继续喝着茶的二,稍稍打起了一些精神,安静听起了书人所诉的当年下第二剑闯荡江湖的成名之战。
只是,显然,今并不是二的幸运日,在他听的正有味的时候,两道气息让他脑海中的心剑瞬间嗡鸣不止。
书人口中那明显经过了某些加工,但是让故事的趣味性变得更高的谈笑,却没有办法拉回二的心神。
两个人,同时在二的一左一右的位置直接坐下了,让二更有些措手不及的是,他拿着的茶壶刚准备往碗里倒的时候,一只粗糙的多的手非常自觉的从他手里将茶壶接了过去。
熟悉的感觉,让二的声音有些犹疑,“武魔?”
在二还沉浸在惊讶中的时候,苏府的大院里,显然黄守义的这一招,让骑虎难下的苏家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了起来。
苏武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苏家再重新投靠过去了。守备大人的动作,很明显的,苏家已经被当成了那个被立起来的靶子,而接下的动作,自然不言而喻。
一想到即将承受的,会比想象中重的多的重压,苏武眉头的川字便越明显,至于院中的那些苏家人就更别了,如果不是他用强硬手段控制住了不少人,只怕在暴雨来临之前,这个家便已经散了大半。
但是,即使他用重压,顶住了来自内部的压力,外部的压力,依然是一个无解的难题。他没有想到城主大人会选择这样一种堂堂正正以势压人的方法,或者当初摆明姿态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没有去想这种可能。
因为这种方法,对于势弱的苏家来,将不会剩下任何可以取巧的机会。特别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这种铺面而来的巨大攻势,显然有些让他难以承受了。
以前他所负责打交道的,基本都是城内那些实力相尽,或者稍弱一些的势力的掌权者,至于与守备为数不多的几次交流,都是由苏牧出面的。
并没有亲自对城主大人做过深入而细致的了解的苏武,现在甚至不敢想象,苏家的未来,究竟在什么地方。很显然的,城内必然会有对守备大人不满的势力,但是,那又怎样呢?
在即将到来的最强的攻势下,作为一个被特意立起的靶子,苏家如果没有承受到足够的打击,显然黄守义的话也不会再有什么可信度,他的威严也将间接扫地。
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苏武本来想的那些以抗击守备大人的扩编令为大旗,拉起一批势力的想法,瞬间已经隐没了下去,至于在那个新的势力中掌握重权,让苏家的势力再上一个档次的想法更是不知道扔到哪个爪哇国去了。
不得不承认的是,城主大人的落子,直直的打中了苏家的软肋,他明白,城内的这些势力,还没有被逼到全部要起来反对他的地步。
而他昨的讲话那些内容传了出去,就给了那些势力,有了喝一口汤的机会,剩下的事情,自然不用多。
苏武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那几个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们打了这个多年交道,判断出这些东西并不难。
事实上,如果不是苏家已经提前做出了错误的决定,苏武相信,现在前去守备府拜会的人,肯定会有苏家的一份。
事到如今,他已经明白了,苏家这一次,算是掉进了一个深坑内。而他,显然并没有将苏家从这个深坑内拉出来的能力,反而将坑又挖的更深了一些。
沉默了半晌,苏武眉头上的皱纹慢慢松弛了下去,一时间老态尽显的他看着空中的那轮明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其中心酸,着实不足以于外人道也。他知道,苏家即将面对的,会是比曾经的那次,更加猛烈的打击,而这一次,苏家可能再没有一个病虎那般的人物守着苏家了……
至于曾被无数势力忌惮的赫赫有名的病虎,现在若是摆在那些曾有幸看到他本人的人面前,只怕他们也很难相信,眼前这个皮包骨头的架子,便是他们曾畏惧已久的病虎,苏牧。
而一直在一旁守候着的苏楚,内心深处则是充满着深深的悲哀。他在这个家里,只是一个辈,而又没有亲族的庇佑,在堂叔倒下了之后,他只能一个人独自面对风雨了。
而正是这样,他才如此深切的感受到了,这个家,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富有凝聚力,那些平日里合起伙来拖后腿的那些人,竟然会因为商量跑路时候的财物携带问题,而快要达到出手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大伯出面,强行把这些声音压下去了,恐怕苏家大院内,已经不会剩下多少了……
想着这些事情,苏楚对自己并不担心苏家的未来毫无讶色,因为在他的心里,有这位堂叔的苏家才能叫苏家。
而在堂叔倒下后,他仍是姓苏,但是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家了。他只是生在这里而已,至于更多的,与他并不会有什么关系。甚至往难听些,那些人,不配做他的家人。
他并不知道那位大伯殚精竭虑所作出的决定,究竟为苏家带来了什么。但是他对这些后果毫不意外。因为这些年,同样的事情,他所见到的不要太多。
可以是从跟着堂叔的他,对于这种事情,其实是最有发言权的。而他,也曾数次见过,堂叔是怎么安静的听着那些人的计划,再将其中的疏漏一条条点出来,或者为那些人的计划的恶果而付出更大的心力去解决,去买单。
事实上苏楚的内心中,不仅仅是对这个家没有归属感,他更有些看不起那些人。堂叔的决定,永远是经过思考的而确定会对苏家整体有利的。
但是那群人,却总是拖后腿,试图只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所以在明了苏家现在的一些出境后,他并不会觉得意外,那位大伯,自然也是那群人的其中之一。
虽然这些时日他所做的决定,有些是苏楚也认同的。但是苏楚心底里明白,这么多年的思考习惯,是没那么容易改变的。
而在堂叔倒下后,苏家的这个坎,肯定是会迟早要来的。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道坎会来的这么早。
再次看了看躺在床上,呼吸越来越轻微,甚至如果不贴近前去都感受不到呼吸的堂叔,他的心底不禁一阵阵的发酸。
到底,亦师亦父的堂叔几近是他最后一个亲人了,而现在,看着他一步步长大的堂叔,却正在一步步离开这个世界,这让他是如此的难过和心酸。
与不管事的苏楚不同的是,苏楚因为往日的经历,所以他没能力也不打算为这个家提供什么计策,但是苏秦是不一样的,他是这个家族中毫无意义的年青一代的最优者。甚至挑遍整座襄城,想要找出一个比他优秀的年轻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是,在与温侯交手之后,在大伯面前反省了一次后他便悄无声息的在自己的院子里重新享受起了与平日无甚区别的平淡时光。实话,并不是他不想做些什么。
但是,苏家所面对的他也明白一些。所以这些日子里,他对于这个愿意离家千里远嫁自己的妻子,更是百依百顺了起来。,因为他感受到了一些东西,所以他才会如此作态。
妻子是个聪明的人,所以她在明了这个态度之后,并没有多。反而是用更加热烈的感情回应着他。
只是两人的心底,对于苏家的未来,都埋着隐隐的一些忧愁。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句话套用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
而他们所能做的,似乎也只剩下了,静静的保持着目前的状态,静静的享受着这似乎将会离得越来越远的平淡时光。
至于他们究竟对于即将到来的局势,这些年轻人的心里准备究竟做到了什么程度,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对于所有苏家人来,那片阴云,已经笼罩在了他们所有人的头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