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狗从捕兽洞中挣扎出来,满身都是伤痕。等他拖着自己的身体回到王家村,眼前已然变成了一片废墟。
家家户户的房子都被烧成了灰烬,一片片的看过去像是黑土堆。他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曾经相熟的这些乡邻就此死去,死在这样的黑土堆中。
他踉跄着脚步,凭着记忆找到了时一的家,门前躺着三具已经烧焦看不清面容的尸骨。两具是大人的,一具是小孩子的。
“我一定是还没清醒。”他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他踉踉跄跄地扑倒在水井边上。
他不敢相信,那具小孩的尸骨是时一的。是他的时一的。
“救救我,救救我~”微弱的声音从水井中传来。
“啊!”王二狗又惊又喜,“是谁?是谁在说话?”
“二狗子,快把你爹拉上去。”听到儿子的声音,王二狗的爹立刻呵斥起来。
“爹,你咋在水井里的哩。”王二狗往水井里探头看清楚后赶忙跳了下去。
这口水井,是王家村原先唯一的饮水来源。后来,村民们从山上引了一条小溪下来,这口水井就废弃了。最近一直没有下雨,有些旱,里面的水差不多刚好没过孩子的腰。所以醉酒的王二狗爹没被水淹死。
“你可别说了,你爹我差点就醉死了。”王二狗的爹努力地往水井口爬,想起了之前被时一爹一脚踢到水井边,栽倒下去的情景。
“我现在要去找这个王老头子算账,差点没把我淹死。”王二狗的爹弯腰拧干了自己的裤腿,嘴里骂骂咧咧,“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还在外面养私生女,也不看看……”
“爹!”王二狗吼住了他。
“干啥咧!”王二狗爹回头瞪了他一眼,“翅膀长硬呢?皮痒了是不?”
“爹,时一爹爹不在哩。”王二狗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不在哩?”王二狗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现在没在村里?”
时一爹爹长年在外帮工的,也不经常回家,肯定是昨天把他踹了做贼心虚,连夜跑回去了。
“爹,你看看周围嘛…!”王二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他不过就是在山里困了一晚上,怎么回来,村里就变成了一片废墟,乡民们也不见了。
“周围有甚……”话还在嘴边的王二狗爹看到离自己不远处的尸骨,浑身发抖起来,“这,这是……”
他只不过喝了一场酒,周围怎么就?!
“村里人都没了……”王二狗望着自己的爹爹,语气哀凉。
他的时一也没了。
“他们肯定都是被那群官兵害死的。”王二狗的爹一下子醒了过来,“肯定是他们害死的。”
他记得自己带了一群官兵到时一爹这里,然后自己说了些浑话醉话被一脚踢到了水井边,后来就人事不知了。
他不敢告诉自己儿子的是,他就是把那些官兵带进村的罪人。
王二狗眼圈红得似火,小小的拳头捏得紧紧的,“我一定要给村里人报仇。”
“我的儿啊,我们是普通老百姓而已,怎么给村子里的人报仇哟。”王二狗爹害怕自己儿子白白送命,一把抱住了他,“咋们普通老百姓和官兵斗,就像是鸡蛋去碰石头,一定会输的,而且还会输的一塌糊涂。”
“我不管,这些人害死了我的时一,我定要给她报仇。”
王二狗望着那具烧得黢黑的小孩尸骨,恨不得把作恶的人给拆皮削骨。
“我的儿啊,别傻哩。”王二狗爹还在劝着自己儿子,“现在王家村已经没有人活着了,我们两个也快点搬离这里,回到我们原来居住的地方去。”
他虽然是个滥酒鬼,但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会不疼。
这些官兵能够屠村,说明就是直接冲着这里来找到了他们要找的。
他们当时要找的,是,好像是一个女人。一个好看的女人。
“我不走。”
王二狗只想着报仇。
那些人说不定还会回来,回来一个他杀一个。他要用祖上的宝剑,把恶人们杀得一个不留。
“你不走,等待那些官兵回来把咋爷俩杀了?”王二狗爹一下子思路清晰了起来。他们整个村子的人都是受了那个女人的无妄之灾。
“爹,我要给我的时一报仇。”王二狗眼神坚定,“我答应过她,等我有出息了,就娶她哩。”
本来是孩子的娃娃话,在这个时候,王二狗爹却一句都反驳不了。
他仿佛在自己儿子身上看到了祖辈的影子。
“好,我们给时一报仇。”他重重拍了拍儿子的单薄肩膀。
自古英雄出少年,最怕志气短。既然儿子有意要成事,他这个当老子的也不能拖后腿。
他们王家祖上可是出过第一名将王奇的,血脉里流淌着的是英雄的血。
“我们先回去拿传家宝。”
藏了几代的宝剑也该是时候拿出来了。
昨儿个要是没有时一爹爹踢的那一脚,自己现在肯定已经死在尸骨之中了。
他现在的这条命,是他们老王家给的,他也应当给恩人报仇。
“好。”王二狗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他记起时一让自己回来是给她们家里的那个女人报信的,那么杀害村民的肯定就是那群官兵们。而那群官兵们和那个女人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如果他们找到了那个女人,定然就能找到那群官兵,给他的时一,给整个村子的人报仇。
此时,陈牧一行人和临枳正马不停蹄地往京都赶。
马车里坐着的是乔装打扮过的时一。
“能行吗?”和陈牧共乘一骑的临枳仍然有些担心。
她并不能确保时一一定会听从他们的安排。
“你不用担心,只要她还想见她爹娘,她就会乖乖听话。”陈牧大手直接搭在了她的腰上,“这次抓到你,你就别想逃脱我的手心。”
“将军,不要嘛。”临枳识趣地配合着他,暂时忘却了自己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