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桯和时一亲手把孟远方安葬,而后久久立在碑前凝望。
这坟墓,原本是他母亲的衣冠冢。如今,父亲孟远方的尸骨也躺在了这墓中。此后,便当作是父母亲的合葬了。
“走吧。”他插完白幡,再次跪拜,头也没回地往前走。
这样的路,他也一定不能回头。回头的每一步,他心中都会泣血。
幼年失母,少年失父,走过的路步步都是艰辛啊。
“必定护住孟桯,保孟家有后。”时一郑重跪拜,向两位先人起誓。
孟桯本就和她要躺的浑水,没有一点干系。孟家最后的血脉,如果和她一起出了意外,想来九泉之下孟远方也一定会去找胡时一质问。
一个自以为学会了所有本领的猎妖师和一个伤残的狐狸精,就这样向城市出发了。
这一路,孟桯化身为普通的农民,时一则装扮成他得了风寒的妻子,倒是躲过了很多人注意的目光。
可当他们就要走到城市边缘的时候,却突然被一片竹林困住。
竹林里红灯暧昧,香风阵阵,酒气醉人,姑娘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就连时一都差点被迷惑。
等她清醒再去看身旁的孟桯,双脚早已经踏进了那竹屋的门槛。
“不好。”她赶忙跑了上去,准备拉住他的手。
笑盈盈的姑娘从里面出来,恰如其分地捏住了她的手腕,“这位夫人,一起进来坐坐?保证不会让您失望的。”
时一透过黑色的头纱,仍然清晰可见眼前女子容貌的温婉,猜想着这处地方到底有什么厉害精怪,不动声色跟着她一起踏进了这竹屋。
进了这竹屋,才发现之宽阔,一眼望去,所有的桌椅都坐满了人,没有一处是空着的,而且大部分是男人。
这些男人身边都陪着个身段极好的漂亮姑娘,一会儿唱歌一会儿跳舞的,把他们逗得那个眉开眼笑。
偶尔从那竹屋的包房之中,冲出来几个害羞的姑娘,衣衫不整的男人从里面出来,眼睛底下一片青黑,脚底也是虚浮。
倒是像极了狐狸精一族的采阳补阴之术。
时一心内大惊,眼神却不住地搜寻着孟桯。
孟桯呢,此时正跟着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孩儿,往竹屋外面的院子走去。
“公子,我们这里啊是最好的地方,我们家姑娘都等了您好久。”小丫头往前一蹦一跳的,欢快极了。
“姑娘?等了我好久?”被迷惑了心智的孟桯重复着。
“是啊,我们姑娘一直在等您来找她呢。”小丫头停下了脚步,“您瞧,就是这里了。我们姑娘在等着您呢。”
这里已经听不到前院的靡靡之音了。好奇之中,孟桯忽然抬头望了望天,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天空一片漆黑,院子里也没有一处灯火,可这里如夜空般的光辉是哪里来的。
他正思考着,门突然打开了。
身形婀娜的女子,露着清凉的臂膀,额角贴着梅花花钿,迈着莲步款款而来。
“公子这厢有礼了。”祁儿笑着露出了贝齿,平添一股明朗的活泼。
“小姐如何称呼?”孟桯眼神有些迟钝,但基本的礼节还是有的。
“公子先进来。”祁儿说这话就去拉他的手。
孟桯任由她扯住自己的手腕,脚像不受控制一般跟着她进了这屋。
“公子先坐下,奴家再告诉你名字。”祁儿轻柔的双手在他肩头一按,来到他背后,深吸了一口。
阳气。蓬勃的阳气。是她成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遇到的极品,但又想着这是砧板上的肉跑不掉的,按捺住了躁动的心。
“公子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她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夸奖着。
“姑娘还没告诉我名字?”孟桯回头望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奴家小名祁儿。”祁儿娇羞地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公子称呼我祁儿便可。”
“祁儿姑娘。”孟桯眼神呆滞,“这名字好听。”
虽然他年少经历多番变动,心智要比同龄人成熟。但哪里见过真正妖物的迷惑手段,心下虽然觉得这里的一切还有这个祁儿姑娘奇怪得很,但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心力思考。
“公子,要不要到床上来坐?”祁儿早已经急不可耐地扯掉了肩上的纱巾,露出了那白皙的肩颈还有那平坦的小腹。
狐妖一族,本就以“魅”诱人。现下,她那玉脂凝白,容貌鲜艳,是个男子都会被她所诱惑。
偏偏孟桯是那还未通男女之事的少年,站在原地,有些疑惑地问:“祁儿姑娘,你脱了衣服,不冷吗?”
祁儿心中一口血直差喷出来,她从未见过如此不解风情的男人,嘴上一口银牙差点咬碎,面上还是笑吟吟的,“公子过来摸摸祁儿的手臂,不就知道祁儿冷不冷了吗?”
“我和祁儿姑娘初次见面,还是不做如此亲切的举动了。”孟桯又坐回了凳子,目光念念无神,心里却隐隐不安。
他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人?
“一回生二回熟。”祁儿光着脚来到了他的身旁,秀气修长的手指瞬间变为狐爪,她已经失去了对猎物的耐心。
“你敢!”时一踹开了这门,浑身鲜血淋漓,孟家祖传的宝剑一下子定住了眼前狐妖的手。
“你是个什么东西!”祁儿捂住流血的手,又羞又气。
在这里占地三年了,吸了多少精壮男子。碰到了多少猎妖师,都被她打发了。这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亏。
“孟桯,还不快过来!”时一露出那乌黑的手,以手为盾,准备和眼前的妖物决一死战。
孟桯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身躯一震,神智清醒了过来。
环顾四周,眼前哪里还有什么美丽姑娘,什么花床,什么美酒。只有这荒凉如废屋一般的景象,以及一只张牙舞爪的白色狐狸精。
“坏了我的好事,你今日别想走出这里一步!”祁儿甩出自己的九尾,瞬间缠住了时一,狠毒道:“我要你眼睁睁望着我把这位公子吸干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