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要的人带来了。”汪福德躬身立于大殿之上,却不知皇帝的眼神早已经贴在了莺儿的身上。
“你就是现在的皇上?”一身朴素麻衣的莺儿立于大殿之中,看起来该是十八九岁的光景,那双眼睛却透露出了超过年龄的沧桑。
“大胆!”汪福德摸不准皇帝对她的态度,赶忙打断了她。
“汪公公下去领赏吧。”皇帝从座位起身,目光一直都在莺儿身上巡视着。
他曾经在禁书中看过高祖心上人的模糊画像,现在见到了真人,才愈发确定“长生不老之术”是真的。
“你是那老头儿的后代,自然也是我的后代了,何故这样看着我,而不把我奉为上宾?”莺儿径直往皇帝的座位而去,而后盘腿坐下了。
自打进了这宫门,她就下定决心不再出去了。这数不尽的荣华富贵,那些出生好的天生就享受得,凭什么她莺儿就不能享受?
皇帝也是男人,她不信在这烟柳之巷活了十几年的自己会拿不下。
“你倒是不怕朕怪罪于你。”皇帝脸上并无恼怒,他向来高高在上惯了,从来没有人会忤逆他的命令,现在见到这样新奇的人物,正新鲜得紧。
“皇上若是想怪罪我,就不会让我进宫了。”莺儿拿起了桌上的笔,开始在奏折上勾画,态度十分的散漫随意。
“你胆子倒是大得很。”皇帝赶忙跑了过去,却见得她的下笔沉稳,力道遒劲,一时间入了迷竟没有阻止。
因为他曾经翻过高祖的文书,对高祖的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而禁书中有过记载,高祖晚年的时候曾经亲自教了自己心上人仿自己的字替自己批改奏折。
“傻了?”莺儿抬腕在他眼前挥了挥,似不经意道:“今日见着你,便想起了伯劳。他还在的时候,可没少教我写字批奏章。”
伯劳是高祖的小字,这是皇室中人才知道的秘密。眼前的人必定就是高祖时期的人了。
皇帝又去看她写的批文,和曾经的高祖竟然相差无几,心中那颗怀疑的种子彻底消亡。
殿外,居衡和汪公公正立于窗子外面窥视着里面的情形。
汪公公见着里面景象小声道:“这位民间美人儿倒是胆大得很。”
“可皇上却没有半点怪罪的意思。”居衡低着头补充了他未说出口的后半句。
汪公公退回到窗子边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这次是办了件好差事啊。”
居衡谦卑恭贺道:“干爹日后必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汪公公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脸上是如春季之时满地花草般泛滥的笑意。
他王德福有王牌在手,在这后宫之中,终于不用再怕那些算计来算计去的嫔妃们了。
皇帝得了长生不老的美人儿的消息在这后宫很快传播开去,后宫众人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只是皇帝新鲜感作祟,过个一月半月的就好了。可足足等了两个月,皇帝仍然把那美人儿留宿在自己的乾清宫,日日夜夜流水般的赏赐给她,还让她跟着一起批改奏折。简直是气煞旁人。
更可气的是,皇帝美人儿最近病了,皇帝更是连早朝都不去了,每天的陪着,温柔小意的伺候着。后宫众人哪个见过皇帝对人这般贴心的?一时之间,这后宫的醋味竟然比那民间的酿醋坊还要重。
不过也有不少人对这件事喜闻乐见,毕竟皇帝新得了美人儿,自然就冷落了西秀宫那位献给皇帝的宫女们。惠妃得不了好,她们心里多少也是种安慰。
惠妃一直都平静观望着,直到太医院里相熟的太医递来消息,当场直接把平日里喜爱的钗子都摔碎了,过了足足一上午,她才恢复了过来,笑眯眯地让自己的大宫女去把时一请到她的寝殿来。
“你哥哥为了救你,倒是舍得费这么大的力气。”惠妃划拨着茶碗盖,丹红色的指甲盖格外的引人注目。
时一低头品着瓷器上的花鸟,并未搭话。
“你这眼光倒是不错。这可是名家张大师的作品。”惠妃放下茶碗,继续找话题。
时一仍然没有回答。
惠妃咬了咬牙,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道:“好说我们以前也有过情分,你何苦这般记恨我。”
她也不想低头,可她们步家在前庭被严将军死死掐着脖子不仅弟弟行动受到限制整个步家都处于一种恐惧之中,她在这后宫又被其他妃子们暗中防着最近又失去了皇帝的宠爱,若是她还不拉拢时一去把皇帝再次笼络过来,那她在这后宫的地位不保啊,弟弟和父亲在前朝的地位也不保。
“娘娘曾经有恩于我,我自是记着的。”伸手不打笑脸人,时一开了口。
惠妃见她愿意和自己交流,大喜道:“你和你哥哥是个记恩的,本宫心中实在是感激。”
“娘娘是不是又要把我送到龙床之上和您分享同一个男人?”时一抬眼看她,眼神晦暗难明。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很清明懂事的惠妃现在变成了这般的样子。
“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本宫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惠妃哂笑了一声,“若是我有别的法子,我也不会拉你进入这水深火热之中。”
“我既已经入了一次,便不会入第二次了。若是惠妃娘娘想要步家跟着时一陪葬,时一荣幸之至。”时一把手中茶碗重重搁在桌上,径直往殿外走去。
居衡为了自己,付出了这么大的努力。她怎么可能去拆他的桥。
而且能够让惠妃如此忍让的,必定是那位新近宫的美人身上有直接威胁到惠妃地位的东西。
“娘娘,要不要拦着她?”大宫女问道。
“不必了。”惠妃往椅子后背一靠,整个人松懈了下来,眼神中满是落寞。
“娘娘,您高高在上,何必去求她一介草芥。”大宫女十分不解。
惠妃望着窗外的文竹,喃喃自语:“我要没机会了。”
原本以为居衡送进宫的女子翻不起什么风浪,而且和皇帝朝夕相处肯定会露出破绽。哪里想到那贱人,竟然趁着这个时机怀上了皇帝的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