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帝自上次离开后便没有再踏入时一所在的宫殿,她有时候闲得无聊就会看那宫殿上挂着的牌匾。
“葳蕤”二字,是取的何意?
大阳宫中的平帝,最近日子更是难熬。
他把后宫里的妃子玉牌都翻了一遍,发现谁都没有葳蕤宫那位有意思。可他九五之尊,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腰!他在自己的宫殿中等啊等啊,都快半旬的时间了,还没见人过来!
“皇上忧心可是因为葳蕤宫的那位主子娘娘?”才公公替他轻摇着骨扇送凉,脸上却是一派洞悉世事见怪不怪的模样。
“哼,孤心里可没那位目无尊卑的。”平帝被看穿了心事,把手上的笔一丢,半躺在了饰了龙纹的椅子上。
“先帝还在的时候,独宠后宫的扶摇夫人,便也是如皇上这般日日记挂着呢!”才公公笑呵呵地把笔从桌上捡起来搁置在砚台处。
“先帝宠爱扶摇夫人,那是因为扶摇夫人知情识趣。孤在这后宫就没见过有扶摇夫人那般柔情似水的人物!”平帝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对桌上摊着的奏折失去了批阅的心情。
“可皇上有想过为什么扶摇夫人会温柔小意柔情似水知情识趣没有?”才公公放下骨扇,来到他身后,自然地替他揉捏着肩膀。
“又不是孤的美人儿,孤何苦要想这些?”平帝闭上了眼睛享受着放松的时刻。
“先帝的后宫美人众多,多才多艺的也多的是,可个个都带着自己的脾性。在扶摇夫人没进宫之前啊,先帝宠爱的可是言将军的嫡女,那如烈火一般耀眼的美人儿,当初城墙跑马一记扬尘让多少世子念了终年。扶摇夫人呢,长相堪堪小家碧玉,家世也不突出,因而先帝的妃嫔们也没要把她放在眼中。可扶摇夫人是个聪明人,知道拼家世拼才能拼美貌都不可行,所以她是把温柔啊化作武器,一步步卸了先帝的心防,所以才被先帝独宠了那么多年。”才公公的手逐渐轻了下来,目光中带了轻许的惋惜之色,“奴才现在都还能想起言贵妃那如火一般热辣的容颜身姿,可美人迟暮啊,先帝独宠了扶摇夫人仅半年的光景,言贵妃就老了下去,后面一场风寒便丧了命。得知她去世的消息,先帝在床边愣了许久许久,才对当时的奴才悔道,是朕误了她。”
“孤的后宫和先帝的后宫有何干系?”听完这个故事,平帝没来由地烦躁起来了。
“高时一容貌艳绝,纤惠葳蕤,顾盼生姿,连奴才这样的阉人见了都觉得欢喜,更何况是皇上您呐?”才公公行到他跟前,半蹲下身子注视着他,双目慈和道:“奴才不想您像先帝一般在美人迟暮以后再追悔啊”。
“孤还就不信这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位像高时一那样美貌的人物了!”平帝双脚沾地,瞬间站了起来。
低着头的才公公眉眼慈和嘴角尽是笑意。
他晓得皇上早就听懂了,只不过是爱面子而已,要不然动作也不会这么快了。
不过,只要皇帝高兴就好了。
“孤今日过来是看看内务府送来的牌匾合不合孤的心意的!”平帝前脚刚踏入内室,准备好的腹稿已经说完了。
“皇上能来,臣妾是真的高兴。”早就接到通传的时一已经盛装恭候多时了。
“今天这妆容是怎么回事,难看死了。”平帝伸手擦去了她头上的花钿,又把她脸颊上的桃红色脂粉揩去了。
时一乖乖站着,任由他在自己脸上擦来擦去。
她想到妆成的时候自己刻意照了镜子,这妆容虽说不是绝美,但是真的衬得她很仙气的啊。难道是皇帝欣赏不来?若是如此,她下次还是不化这样的妆面了。
“你这小脑袋瓜子在想什么呢?!”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皇帝的手指戳在了她的脑门上。
“臣妾之前还想着过去向您请罪呢,可是臣妾位分卑微,实在不敢自取其辱。”时一趁机抓住了他的手指,握在了自己的掌心。
她敢打包票,皇帝心里是介怀着早年登基时候的往事的。要不然也不会才给朝阳王府出来的女儿一个贵姬的位分。
幸好她早早就把自己从朝阳王府中撇了出来。
“知道位分卑微还敢自称臣妾?”平帝冷笑了一声,那薄唇冷冽薄削,显然是故意刻薄她了。
“因为臣妾知晓自己得皇上爱重,定然不会一直是贵姬的。”时一大胆地扯了扯他的嘴角,让他看起来有点笑的弧度。
“孤倒是好奇了,朝阳王府把你这般的可人儿送进孤这后宫,到底是何用意?”平帝往桌前一坐,眼神往时一身上一落,时一心领神会立刻识趣上前斟茶倒水。
“臣妾也觉得奇怪得……很……”
平帝推开了她的手,一字一句缓慢道:“以后你我二人相处的时候,你我相称便可以了,你这一声声的‘臣妾’让我汗毛倒竖,难受得紧。”
“好。”时一收回了洒了一半的茶杯,内心悄咪咪地激动着。
这是什么神仙皇帝!居然如此平等!如此的善解人意!
她还不晓得,她望着皇帝的眼眸变成了星星形状,一眨一眨的动人地很,让一直关注着她的平帝忍不住动了心。
“如果你真心对孤……对我一见钟情的话,那么你必然不会欺骗我对不对?”皇帝说这话的时候害怕她会撒谎,死死地盯住了她的眼睛。
“不会!”时一坚定地摇头道。
她的任务是帮助平帝守江山,可不是当那妖妃祸国的,自然不会帮着那朝阳王府做欺瞒平帝的事情。
“那么我要求你,在每次朝阳王府的人接触你以后都如实告诉我。”平帝望着眼前这如花般娇嫩白皙的容颜,心不由己地摸了上去。
“好!臣妾这一生只会做对皇上有利的事情。”时一主动握住他的手贴上了自己的面颊。
她喜欢这样坦诚聊天的感觉。
平帝目光深沉地望了她半晌,倏而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