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阙在这世上活了三十多载,第一次碰到如此真心对自己的人。错过了一次,他再也不能错过第二次了。
他抬头看她,却看到了她惊恐的眼神。
走出院门不久的神医想到还没有问询女病人的身体情况,又折返了回去。推开门,一眼便发现了言阙心口才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
恨铁不成钢,他直接把药箱丢了过去。却被哑姑娘硬生生挡了下来。
“这是何苦呢?”他自言自语地走了过去捡起药箱。
他早就计算好了距离,最多落到床铺面前,根本就不会伤到床上的言阙分毫。
“疼不疼……”言阙心疼极了,从床上爬起,去捉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过来。”他眼眸冷了下来,拼命忍住了喉中的酸涩。
她没有动。
神医倒是开了口,道:“你不要吓到她了。”
言阙没有搭理他。
就在刚才他看到了她手上破碎的伤口,才明白她刚刚走向自己时候突然的扭捏是什么意思。
“过来。”他黑着脸,语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硬。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害怕。
她到底是过来了。
他用力地捉住了她的双手捋开了她的袖子,女孩儿应当白净的手上却布满了伤痕。她用劲地挣扎着,却敌不过他,只能被动承受着他的低气压。
神医想自己有必要站出来为哑女姑娘说说话了。
“之前我进院子的时候碰到了她,她咿咿呀呀比划了半晌我也不明白,她就捡起地上的石头把手腕给砸了,把血抹在了心口位置,我这才明白了。”
“你怎么就不往你心脏上面插一刀,疼死我算了。”言阙听得又心急又气恼,轻轻抚摸着她那还粘着石头碎片的左手腕,拼命忍住了热泪,道:“疼不疼。”
她看向他的眼神缓和了许多,犹豫了半晌,轻轻地摇了摇头。
“怎么会不疼呢?”神医暗自咕哝了一声。
是啊。怎么会不疼呢?!言阙自己也不相信她的这副说辞。他再去看她的衣服的心口位置,深色的衣服上仔细看还能看出褐色血迹。他真傻。傻到什么都发现不了。
“不疼。”她用手比划着,“真的不疼。”
言阙一把抱住了她,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细语道:“下次你可不能这样了。”
她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我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你何必这样自讨苦吃。”言阙有些怒了。
“我先给病人诊断诊断。”神医看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有些变味,赶忙站了出来打圆场。
见言阙没有说话,他主动给哑姑娘检查起身体来。发现她的身体已无大碍,但后续有没有别的后遗症,现在还不能预料。
他把自己所诊断出的一切如实相告。
“谢谢。”哑姑娘比划着感谢了他。言阙却意外地瞪了他一眼,抢过了他的医药箱,从里面抢了好几瓶丹药藏到袖子里。
“你个贼。”神医赶忙把自己的医药箱收起来抱在怀里警惕地看着他。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言阙把自己精心挑选过的丹药往袖子更深处藏去。
“呸,强盗。”神医搂紧了自己的医药箱小跑了出去。他觉得自己就是心太好了所以一再被欺负,亏他之前还想着给言阙这个贼人包扎。
“他走了。你把药都收起来。”言阙把袖子里的丹药一股脑儿倒出来塞到了她的手中。她不要,他赶忙道:“这些丹药的原材料都无比珍贵,要是摔坏了那可就可惜了。”
她想了想,没有挣扎了,乖乖地摊开手,看着他把一瓶又一瓶地丹药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好好拿着,以备不时之需。”言阙又躺回了床上,可怜巴巴地捂着自己的心口作皱眉之态却不哀嚎。
“吃药。”她点了点他的胳膊,递给了他一瓶绿色的丹药。
他接过了药瓶问道:“你懂医理?”
见着她笃定地点了点头。
他忽然欣喜起来。
她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傻,甚至是更聪明。以她自己的手段,其实也能够安然从原府出来的。她所谓的服毒,其实早就掌握了一定的剂量。
原府。早已闹的天翻地覆。
原世祺醒来便把新房内的一切都打砸了干净。他没想到自己一次一次的妥协根本没能换回父母妻子对他一见钟情的姑娘的接受不说,甚至还加速了她的死亡。他怎么能够受得了。
“少奶奶,怎么办?”婆子丫鬟们全部挤到了角落等待着她站出来处理。
“让他砸,让他闹。”原先的方家大小姐,今日的原家少奶奶,摸了摸自己的鬓角,眼神无悲无喜。
母亲很早就告诫过她,人是不能太贪心的。她既然已经贪心了,那么好的坏的都只能自己受着了。
“啊……啊……哈哈哈……啊哈哈……”浑身脱力的原世祺躺倒在地状若癫狂地捏着那些摔碎的瓷片桌角。
他恨啊。他心里苦啊。
他喜欢的姑娘更是无辜啊。因为他……他闭上眼,润洁的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滴落。
“少爷,少爷……”胆大的丫鬟慢慢靠近他,想要把他扶起来。
“滚……都给我滚……”他抓起碎瓷片像丫鬟丢去,哪里还有一点平日的温文尔雅模样。
“婚前你要是有这样的勇气我倒是佩服你。可人已经死了,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已经毫无意义。”原家少奶奶把哭得伤心的小丫鬟护在了身后,望向自己那正为一个丫鬟哭泣的丈夫,明明心痛无比却装作若无其事道:“只有懦夫才会把所有的过错推诿给别人。”
“滚,你现在就给我滚……”原世祺现在根本就不想听任何人说话。
他只想一个人好好待着,待到他感觉不再心痛为止。
“这是我的房间,要滚也是你该滚。”原家少奶奶拿出了自己应有的霸气,居高临下地看向自己丈夫,眼中带了些许鄙夷道:“男子汉大丈夫,应当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岂能因为儿女情长而罔顾自己的责任和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