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请问女生宿舍怎么走?”
稀疏阳光泄下,刚打完篮球的蓝预低头便看见了如江南水乡那般温婉的女孩儿。她此时正仰着头看着自己,眼睛微微眯成一道月牙,眼眸清澈得如那冬日的清泉。他不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心脏,觉得自己将要窒息。
后来的许多次,他回想起和女孩的这次初见,他都想到了一个词——一见钟情??。
“请问,您知道女生宿舍怎么走吗?”时一再次重复了一遍。
她与这个校园是那样的格格不入。在这条大道上走着的每个人都衣着整洁,女孩子大多都画着精致的淡妆。她偏偏一身废旧的衣服带灰带尘,手上还提着一个没了一个滚轮的破旧大行李箱。可没有人敢低看她。因为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清澈,她的脊背挺得是那样的笔直,她的笑容是那样的温和。
“往……往那边走……那边是左边,一直走……走到拐角就是……”蓝预抱着篮球结结巴巴地说道。
他之前上网看到了网上的争论:什么是女孩最美好的样子。他刚刚突然知道答案了。女孩最美好的样子是眼里有星辰大海,神色里有草长莺飞,肩上有千钧未来。
“谢谢你。”时一半抱着行李箱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不谢不谢……”蓝预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远,而后猛拍额头,他真是太傻了,居然忘记问对方的名字和专业了。
时一找到了宿舍,推开门,迎来了三双探究的眼神。
“你们好,我是康时一。”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我以为我已经是最迟的了,没想到你比我还迟。”祈扬扬从床上蹦了起来,给她指了指宿舍里唯一的空位,友好道:“以后我们俩就住上下铺了,请多指教。”
另外两个女孩儿看了她们两人一眼,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毕竟是大学生了,对交朋友也没有那么热衷了。更何况,这位新来的室友的穿着打扮一看就不富裕更不像是北京人,就更没有欲望打交道了。
“谢谢你。”时一放下行李箱,郑重地把手在身上擦了又擦才伸出去,“同学你好,我是浙江来的,名字康时一。以后就睡你的上铺了。相互帮助。”
这位是原主印象最深刻的室友。土生土长的北京大妞。在原主最开始走错路的时候,主动借了钱帮助她。只可惜,原主后来还是辜负她们俩的这番情谊了。
“我叫祈扬扬。”她伸出手去握了又握,“下次可别客气了,握个手擦什么擦呢。”
时一温柔地笑了起来,“刚才一路走的急,手上有汗。”
祈扬扬很少看到这样温柔得没有一丝戾气的姑娘了,态度友好得不得了,“赶快收拾吧。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的。”时一把行李箱拉到了床边,开始收拾起来。
虽然这是初次见面,祈扬扬却从她身上看到了独立和果敢,也没说话,转身出去买饭吃了。
出门瞬间,她回头看向已经爬上了上铺的姑娘,姑娘的袜子发白还有个破洞,可她不见半点窘迫,跪着铺床的脊背挺得也是那样的笔直。
或许,这大学四年,值得期待。
她笑着踏出了宿舍门。
白天的时候,另外两个妹子都还有些高冷。到了晚上,都是离家的人儿,开始找起话题来。
“你们家里都给了多少生活费?”袁娇娇抱着自己的布娃娃率先抛出了话题。
“2500。”睡她下铺的陈圆圆报了个数字。
“我也是诶。”祈扬扬拍了拍上铺的床,大大咧咧问道:“时一,你呢?”
“600。”时一阅读完《资治通鉴》最后一页阖上了,再把它郑重地放到了枕头边。全然不知,因为她报的这个数字,其他三人已经石化得哑口无言。
寝室熄灯了。三人躺倒在自己床上,各有各的想法,但谁也没有嘲笑她一句。
四人的宿舍生活正式开始,大学生活也正式开始。
开学第一天,辅导员带领着临时选出来的班干部发了新书。大部分人都把书随意往课桌里一甩,名字都懒得写。
和时一坐在一起的祈扬扬看着她一笔一画地在每本书的第一页右下角工整写下自己的名字,不禁好奇问道:“这是你习惯使然?”
时一侧头注视着她的眼眸,笑着点了点头,“是呢。”
“我们老师说了,能认真写自己名字的人读书不会差的,你高中学习很好吧?”
“还行。”时一写完了最后一本新书,看向她道:“你需要我帮你写名字吗?”
“你愿意帮我写吗?”祈扬扬有些感动了。她本来是想读工科大学的,可是分数不够只好填了现在的学校,她可最讨厌文学相关的了,连带着在文学课本上写自己名字也讨厌。
“当然可以啊。又不是什么费力的事情。”时一把她的一整摞书抱到了自己面前。
“我也要写。”坐在祈扬扬身后玩手机的陈圆圆点了点时一的后背。
袁娇娇也不干了,赶忙撒娇道:“我也不想写,时一你能帮我写吗?”
“都可以。”时一温温柔柔地全部答应了下来。
中午三个人商量好出去吃饭,看向时一的时候,都有些为难。
“要不然我们今天就不出去吃了吧?一起吃食堂?”陈圆圆扭了扭自己最新款的书包。
“不要,我假期的时候就听学姐们说了,食堂里的菜难吃得很。”袁娇娇摆弄着自己的真人娃娃。
“你们去吧。我吃食堂。”时一并没有逞能。从家里拿的600生活费现在已经只有560了,她还得坚持熬到找到兼职呢。
“好。”祈扬扬看了她一眼,拉着另外两个室友离开了。
她晓得时一是有自尊心的人,如果强迫时一跟上她们的消费水平,时一会很为难。而她们早就习惯自己的生活方式了,若是陪着时一委屈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必要。
人不会一直穷下去的。更何况时一一看就不是池中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