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卫副将看着自己的主帅仍在失神,忍不住问了一句,却看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符简大将军大喊着往那位小兵冲去。
“宣军医。”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往后开始传令。
————————————————
“你醒了。”卫副将进来探望的时候正好遇到时一睁眼,因此关怀了一句。
军医替她诊治的时候,他才晓得她是一位女子。他因此也更加佩服她了。
“他呢?”刚醒来的时一眼神还有些茫然,她望向了自己早前受伤了的手臂,现在已经被白布包裹好了,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现在是在来县城中了。
“符将军还在和莒县的卫将军商议军情。”卫副将把她眼神的变化看在眼里,默默脑补了一出花木兰从军的大戏。
害怕她失望,他还特别贴心地补上了一句,“符将军结束军情议会很快会过来的。”
“好。多谢你。”时一闭上了眼睛,言简意赅的话语中显然已经下达了逐客之意。
卫副将自然也是懂眼色的人,又退了出去。
他刚离开,时一便又立刻睁开了眼睛。符简已然被她救了回来了,可委托人交付的任务却仍然没有提示完成。难道委托人还有什么隐藏的心意?
正在她思索的时候,房间门再次被推开了。时一再度闭上了眼睛,耳朵却听得清楚:脚步声一轻一重,心里对来人身份已经有了确认。
符简拖着伤腿走到了她的身旁。他来的时候遇到了卫副将,知道她醒了。可他没有戳穿她的装睡,他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
说实话,他一向都是知道她是美的。可她的美太过柔弱,总是让人想起江南烟雨,那样的美,他以往总觉得不够大气。
他又想到了一位和她的美截然不同的女子——钦云溪。如果说柳时一是江南烟雨,那么她便是那滚滚红尘,美得大气。可惜钦云溪这般的美人儿心气高,不愿苟活于世。所以,他当初对苟且偷生的柳时一是有些不喜的。
一个他曾经不喜欢的人,却在残酷的战场上救了他,让他百感交集。
无论如何,她现在都是他的救命恩人。无论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答应。因为,这是他欠她的。
时一听着他呼吸间的变化便猜测到他现在的内心肯定很不平静。可他没有叫醒她,她也乐于装睡。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他走,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符简静静站在她的床前,就这样看着暮色完全沉下去,直到天色快要黑进的那一瞬间才退了出去。
时一醒来的第二日,身边便有了位丫鬟伺候。
“柳小姐,我是火儿,以后都是我服侍您了。”新来的小丫鬟年纪不大,手脚倒是利落,嘴也特别甜。
“柳小姐,您晓不晓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简直觉得你就是天上落下来的仙女。我当时就在想我真有福气,竟然能够服饰您这样的主子。”
“柳小姐,来,喝点粥填填肚子,等消化了以后,我再给您拿些好克化的东西。不然您睡了一天了,贸然吃太多会伤到胃。”
“柳小姐,您觉不觉得无聊,要不要我给您唱个小调。不瞒您说,我是南方人,小调是娘亲手把手教的,虽然比不得那些名流歌姬,可也是能够拿得出手替人解闷的。”
“柳小姐……”
时一听着她说,看着她忙前忙后,却半点没觉得烦闷。她偶尔也会搭几句话,不然这个小丫头感觉自己是个呆木头。火儿变着法子讨她欢心,让她彻底放松了下来。只感觉这样的平静日子,好久都没有过了。
火儿也摸索出了主子的性格,说话做事更加游刃有余。有时候还会说几个家乡的小故事逗主子开心。
门外的符简就静静站着,听房里的两人说话逗趣。他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不敢大大方方走进去。
日子就这么过了小半月,时一的手也差不多开始愈合了。她在火儿的陪同下,一起走了出来逛逛。用火儿的话来说,是一起出来感受感受来县的风土人情。
经历过一场战争的来县早就恢复了平静。大街上游走着各色叫卖的摊贩,裁衣店,包子铺,客栈,酒楼……都坐满了人,一派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让陪同她出来的火儿简直看花了眼睛。
“你啊,陪我出来是假,自己想看看风物是真。”时一忍不住打趣眼睛都快看直了的小丫头。
“哪里有嘛。只不过是好久没有,看到这般繁华的街道了。”火儿是用撒娇的口气说出来的。可话一出口,她和时一两个人都愣住了。
现在,各地都有烽烟,想找块安静不受战火打扰的地界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就看这来县如此繁荣,实则来县城门口定然也聚集了一大堆逃难来的难民。
她们两人同时深深叹了口气。
“回去吧。”想到这些,时一有些乏了。
火儿晓得自己败坏了主子逛街的雅兴,可也是逃难过来半个月前被人赏识才吃上饱饭的她心中也有着自己的酸楚,默默跟在了主子的身后没有继续言语。
“出去逛个街怎么还焉巴了?莫不是钱不够?”卫副将就是亲自把火儿从无数难民中挑选出来的那人,现下见到火儿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嘴痒搭了一句。
火儿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嘴里却欲言又止。
“要说什么痛快点。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儿。”卫副将说完感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可他真是这样觉得的。小丫头和娘们儿可是不同的呢。好在火儿沉浸于自己心事也没有和他攀扯这一点。
“诶,在想什么呢。”见自己被忽略了,卫副将没忍住推了推她。
“你说这战争什么时候能够停止呢?!”火儿重重叹了口气,而后进了屋子继续伺候。
“战争停止?”卫副将没想到一个小丫鬟居然会思考这样大的问题。
“战争什么时候停止呢?我也不知道啊。”他自言自语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