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我已经送走了。以后你就不要起多余的心思了。”姜母面色憔悴,似在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
她长了心,自是知晓儿媳的好的,也正因知道,所以不愿意儿媳离开。昨夜,她是好劝歹劝就差跪下了,才把儿媳给留了下来。以后啊,她这个做婆婆的是绝对不会去管小夫妻二人的事儿了。
“母亲?”姜麒想要叫住她,却眼见着她径直出门去。
“母亲这是怎么了?”他忍不住自言自语,“短短一夜,怎么就憔悴这么多了?”
“老夫人啊,这是被姑爷你伤透了心!”跟随自家小姐前来的秋月搭了话茬。
姜麒没有理她,反而是看向了自己妻子,平淡问道:“你怎么来了?”
昨天他们才闹过矛盾,今天让他对她热情,他可热情不起来。他可清清楚楚记得,昨天她要休夫呢!就连休书都写好了拍到桌子上只等着自己签名了。
“我来是求你一件事。”时一一如之前的柔顺,还有点让他不习惯了。
“什么事?”他抬眼看向她,这还是她第一次求自己做事情呢,所以他略微还是有些惊诧的。
“我请求随军。”
“随军?”他眉头一挑,“如今天下太平并无战事,随军何处?”
“浙江。”时一亦抬头看向他,斩钉截铁道:“不出半年,浙江必出倭寇大患。”
“不行!”姜麒别过了身子去,粗声道:“我不答应!”
战场凶险,她身娇体弱地,跟着去,不是捣乱嘛!再者,倭寇祸患是开国便存在的,当今圣上都没开口下令,她凭什么就断定去的人会是他呢!
“姑爷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们小姐所说的!”秋月有些着急了,“我们小姐可从来不骗人的!”
姜麒沉下了脸,“真到了那时候再说吧。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秋月翻了个白眼,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不同意呗!
时一对他行了拜礼,柔柔笑道:“还请夫君拭目以待。”
等她们主仆二人走出老远了,他才重重吐出了胸中的那口浊气。
战场刀剑无眼,虽然她们并不曾心心相印,可她是自己妻子,他希望她平安,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她随同自己出征的!假如真要出征的话!
被送走的沉璧,久久凝视着繁华的京都,直到彻底看不见京都的城墙了这才不舍地放下了车帘去。
她喜欢京都的小吃风味,喜欢京都四通八达的马路,喜欢京都的风土人情,也喜欢她那高大威猛的表哥,可表嫂性格强悍,断断是不会容许她留下来的。她沉璧亦不愿委曲求全做妾,还不如姑母所说的回乡去嫁给好人家!
她心中亦有预感,她和她的表嫂还会有交集的!
那就回去吧,有着将军表哥当靠山,她沉璧自身的才华和本领,她嫁的人不会差的!
将军府的风波平息了下去,可外面就热闹起来了。姜将军被夫人写休书的事情在整个京都传得沸沸扬扬的,就连姜麒的同僚好友和上下级看他的眼神都隐隐不对起来。他的岳丈戚尾倒是看自己这个女婿更顺眼了!怕老婆的男人心眼都不会坏!就比如他,也很惧内嘛!
“小风,为什么我感觉最近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奇怪呢?”在又一次得到同僚好友和上下级的眼神关心后,姜麒再也坐不住了。
小风低垂着眉眼,轻声道:“小风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姜麒看着他不停剥着指甲壳,怎么看怎么心虚的模样,忍不住加重了声调,“你要是敢欺骗我,我可是要把你赶出府去的!”
“小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有些害怕了,哀求道:“将军求你了,别赶小风出府。小风一辈子就认您当主子!”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干嘛这么害怕。”姜麒是在战场上把这孩子捡回来的,看到他这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缓和了声音道:“下去吧。”
“谢谢将军,谢谢将军。”小风如蒙大赦,一路小跑出去,头也不敢回。
他怎么能够告诉将军外面传的风言风语呢,万一将军一个不开心真把他赶出府了怎么办!
姜麒在府里待着沉闷,在花园里转悠的时候碰巧见着时一和秋月主仆二人出门,出于好奇便跟了上去。当然,他是偷偷的。
他本以为两人又换衣服又戴帽子的是要出去做什么坏事,没想到两人是去茶馆听说书,走到茶馆门口的他有些犹豫了。他向来只对舞刀弄剑感兴趣,对说书这类文雅事物可没什么耐心。
就这么一犹豫,被后面突然涌进来的人潮给挤了进去。
“快点快点,马上就要讲姜将军和他夫人的曲目了。”
“唉……别挤别挤,我鞋子都要被你们踩掉了……”
“唉,左边挪一点,再过去一点,后面的人快挤不进来了。”
姜麒听到“姜将军”三字,心里已经有预感和自己相关了,自觉贴墙站到了最边上也是最隐蔽的位置。他人高大,就算站在这最后面,也把台上看得清清楚楚。
外面还有人往里面挤,被挤在最中间又没位置的人骂声一迭一迭的,却在说书人拍下木头的那一刻集体噤声。
“今天呀,我们来说一说大名鼎鼎的姜将军和他夫人的事儿!”
台上的老人把木头一放,袖子一挽,茶碗一端,老神在在坐了下去。
台下有位置的秋月赶忙戳了戳身旁的小姐,“你看着吧,可有意思了。保准比你在家里呆得开心。”
她也是昨天晚上偶然才晓得茶馆里新编的这出评书呢。这不,一知道了以后赶忙就把票给买了,不然还不知道要被挤到哪个犄角旮旯去呢。
这么想着,她便回头看了身后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让她差点把魂都吓掉了!
她居然在这小茶馆里见到了自家姑爷,她这不是见鬼了?!再三确认不是见鬼以后,她这听书的心情也没有了,可这后面的人挤得跟那筛子似的,走又走不脱,无奈之下她只好示意自家小姐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