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阁。
今日是每月一次的花魁歌舞赛,没钱的客人基本都在一楼坐着,而有钱的基本都包二楼的单厅茶水间,各种精致点心不限量供应。
“宋大人当真是深谋远虑,我都在怀疑你是不是站在五皇子一派的了。”公子哥打扮的时一自斟自酌。在她旁侧的屏风后坐着同样乔装打扮过的宋未承。
“您又何必在意这么多呢,只要我们暂时还没成为敌人,都是可以合作的盟友。”他看向楼下的舞台,腰肢柔软的花魁刚刚从地上翻起来,眼神不经意往对面的二楼飞了一下,想必她也知道今晚的贵人在这那处。
“听说对面厅里坐着的是位大人物。这帘子可一直都没有打开过。”他不着痕迹地向她打听着。
“既然宋大人都心知肚明,又何必问我。”时一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好在她皮囊精致这一举动倒并不显得粗俗,反而透出几分公子哥的天真可爱来。
楼下好男风的几个大汉没去看花魁,倒把她给看呆了。时一也不生气,好脾气地对几人一笑。那几个大汉的花痴模样让宋未承皱了皱眉头,“您在外面还是不要太招摇了,这些市井小民难缠。”
“有足智多谋如在世诸葛的宋大人在,我可不担心。”时一支着下巴继续往嘴里丢花生米。
昨晚的事情,基本可以说是都在宋未承的预料之中。显然,他早就掌握了一切了。
五皇子现在已经不成气候了,他最大的助力淑妃背后的家族,自昨晚之事后定然不会再支持他。而三皇子,明面上一家独大,实际上也被五皇子一派的官员记恨。五皇子酒醉太液湖被睿帝贬斥一事可都被他们套在三皇子的头上呢。顾长风,似乎就这样被人忘到了脑后。
宋未承这人,不会是顾长风的隐形支持者吧。
不,他就是。
她看向屏风后的他,低声试探道:“宋大人日后飞黄腾达了,不会对我落井下石吧。”
“怎么可能呢?”宋未承以手抵额,笑声清朗,“必定苟富贵,勿相忘。”
时一透过屏风与他对视,笑意噙在嘴角,“合作愉快。”
两人各自转过头去,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赛至半场,花魁下去休息,对面的帘子也终于拉了起来。
时一和宋未承两人看向空空如也的茶水厅,笑得合不拢嘴。熟悉他们两人的都晓得,三皇子这次是要栽了。
三皇子今天本是出来办事儿的,却被下属给偷摸带到了这里来。他开始是拒绝的,可看到楼下舞台上那可清纯可魅惑的花魁,腿就走不动道了。
讨好他的下属贴心地给他安排了房间,让他和花魁度春宵。花魁或许知道他的身份,使出了十八般武艺招呼他,让他飘飘欲仙。酣畅到顶点的时候,他想起了自己府中的母老虎,不但性子霸道,人还无趣呆板,对这种事情最是冷淡,他都快逼成性无能了。
难得享受到这样的乐趣,他乐不思蜀都忘记了自己的正经差事了。等暮色四合,他准备回去,和花魁道别的时候,发现她居然死在了自己床上。
他穿好衣服惊呼出门,门外的老鸨子和龟公一人一只手把他反剪住开始大声嚷嚷:“有人睡了不给钱,吃霸王餐。街坊邻居都快来看看啊。”
他又急又气,晓得自己这是被人给算计了,大声呼喊带自己来的下属,哪里还有踪影,尚在挣扎间,他已经被牢牢捆住了。
老鸨子押着他往衙门走去,嗓门儿还奇大,“我倒是要看看还有没有天理了,我们挣的可都是辛苦钱,还敢直接走人的。”
龟公进去房间再出来,目光惶恐,嗓子都喊哑了,“花魁,花魁,被他折磨死了。”
“啊!”老鸨愣了,围观的人群也愣了。老鸨子终于回过神来,也不押着他去衙门了,直接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哭闹,“我的摇钱树啊,我的宝贝疙瘩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遇到了这么一个黑心客。”
害怕她真的把衙役引来把事情闹大,慌乱之中的三皇子主动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以为这些人会惧怕皇威,哪晓得他们开始扔他鸡蛋和菜叶子,还各种臭骂他。
在他眼睛都被鸡蛋砸得快要睁不开的时候,他听到了远处骑马而来的京畿卫李宪的声音。京畿卫直属皇帝监管,李宪则直接听命于皇帝调动。他仿佛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结局了。
“发生了何事?”偶遇路人报官赶过来的李宪见到如此喧哗的场面,在马上直接大喝了一声。
“青天大老爷,你要给我们做主啊。”老鸨子不怕死地爬行到他马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他把我的女儿给害死了。”
“他?他是何人?”李宪如鹰隼一般的视线锁定在被捆住的低着头的男人身上,直觉与这人有几分熟悉。
避无可避了,三皇子抬起头,对他苦笑道:“李大人,一切都是误会。”
“三皇子,怎么会是你!”李宪震惊了,跟随他身后的兄弟们也震惊了。
他们都明白皇室子弟在外面嫖妓,还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妓女害死的影响有多大多严重。
第二日,睿帝在朝堂震怒,削去了三皇子的爵位,羁押宗人府。
原本被百官看好的三皇子和五皇子两位储君人选,竟然两日之内先后被处置,这还是前所未有过的事,百官人人自危,不敢在朝堂大声说话。
踢掉了不听话的三皇子和五皇子两人,睿帝把顾长风推到了朝廷百官面前。在这种时候,文武百官多多少少也算是明白睿帝真正的心思了。
因为顾长风母亲的出处,东华城城主曾经与睿帝有过的龃龉,老臣子们纷纷作壁上观,打算再观望观望,也好明哲保身。长公主却在这时候作出了让他们意料之外的事情,竟然举荐七皇子为太子。
更让他们意外的事情是,睿帝同意了。
和七皇子一向都不亲近的老臣子们,开始集体噤声,后面却都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