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一知道是指望不上毕伍能的,迅速往边上闪了一下,避开了直面而来的扫帚,只肩膀被扫帚把儿给打了一下。
“妈,你干啥咧。”毕伍能吼了一声。他倒不是心疼时一挨打,而是时一现在代表着他媳妇儿,媳妇儿挨打就等于他挨打。
毕父心里的火气在林子里的时候就憋起的,现在听到大儿子心里话说他偏心,他的火气迅速积累自然而然喷发了。他捡起地上的碎瓦片就往毕伍能身上砸,一边砸,一边骂:“你个臭瘪犊子,你还有没有心啊!啊!你都三十多岁了,还打光棍儿,一事无成的,又没长相,要是搁村里,怕是一辈子都要打光棍儿。你现在能有老婆,是谁给你的!啊!你要是没有我和你妈替你绸缪,你现在怕是和村里的其他光棍儿一样,连女人味道是啥都不知道!还说我和你妈偏心!我和你妈偏心什么了!二娃子从小到大都这么乖巧,好不容易把女朋友带回家,我和你妈两个心里哪个不高兴,哪个不希望他以后过得幸福啊!要不是为了你,我们会把他们拆散开,让你占了人便宜,气得二娃子一出去就不回家?啊!我倒是问问你,你有没有良心了!”
时一脑中晴天霹雳闪过,原来事情真相竟如此简单,就是毕父毕母算计了她。就是不知道毕伍刚是不是一点都不知情了?她眼中波澜泛起,往后又退了几步避开了可能会飞过来的瓷片。
“够了!”毕伍能冒着被瓷片划伤皮肤的风险朝他走了过来,捏住了他的手,眼中火气摇摆,“你说你和妈没偏心,你们俩好好想想,从小到大,我过的什么日子,二娃子过得什么日子!二娃子在学校读书,我就每天跟着你们一起在地里干活。二娃子读了小学读初中,读了初中读高中,读了高中又去读大学,这些钱都是谁给的!都是我一分一厘给凑的!风吹日晒给淋出来的!我要他个媳妇儿怎么了?!我问你们,要他个媳妇儿怎么了!”
“你吵吵啥,你吵吵啥啊。”毕父一向软硬不吃,见他半点不低头,更火大,“你说我们偏心二娃子,你倒是好好想想你是不是读书的苗子?!我和你妈当时没让你去读书吗?是你自己哭着闹着说不要去学校了,说同学都不和你一起玩儿,说老师也不喜欢你。你但凡像二娃子那样讨人喜欢一点,你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毕母看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混到了时一的身旁,准备打骂她出气,时一拿起刀对着她,低声威胁道:“你要是敢动我,你信不信我去坐牢都要拉你陪葬!”
毕母刚准备喊一嗓子“儿媳妇欺负我了”,她手掌一痛,低头一看已经被划了一刀,开始流血了。
时一用极其冷淡的眼神看着她道:“你欺负我这么久了,也该够了!现在你要是愿意改,我还是愿意与你和平相处的。”
毕母哪里见过她这么凶恶的样子,立刻噤声,不敢再嚷嚷了。她低头捂着自己的手臂,乖巧得像鹌鹑一样,实则在心里酝酿着坏主意,准备在爷儿俩解决好问题后,立刻撺掇大儿子把时一毒打一顿呢。
毕父和毕伍能两人四目相对,谁也不肯让谁。对今天的他们家来说,这次争吵不仅是为了是讲明有没有“偏心”的问题,而是一家之主地位的争夺问题。
这些年,毕伍能早就不满意父亲当家作主了。他在家累死累活做牛做马马忙上忙下,还一点好都得不到。就拿他今天去林里帮助父亲捉竹鼠来说吧,他父亲居然特意警告他在二娃子回来后不要刺激二娃子,免得二娃子再次离开家不回来。
他当时就不满了,回了自己父亲一句,结果毕父对他就是一顿说理。说什么二娃子没了媳妇儿心里苦,说什么二娃子心里有他这个哥哥才没有张扬这件事儿偷偷出去的……
他承认,他的确垂涎过弟妹,可他也从来没想过父母亲会这么胆大,在弟弟的新婚之夜突然告诉他要换新郎啊。
他忽略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在弟弟没结婚之前,他其实就有想过霸占自己的弟妹的,只是弟弟一直都看他看得紧,他没空下手罢了。
“二娃子回来了,你带着方时一去你二婶家,他眼不见心不烦。”毕父扶起摔倒的凳子坐下。他感觉对不起幺儿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这次实在不愿意再让幺儿受委屈出去打工了。在他看来,外面哪里都不如自己家。
“凭什么!”感觉在这个家受了无数憋屈气的毕伍能大手在墙上一拍,墙灰簌簌落下,“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走的。我和方时一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他回来也迟了。而且,这家里的一切都应该是我毕伍能的。”
毕父毕母从没想过他居然抱着这样的想法。这家里的一切,他们两人都是想着给幺儿多留一点的。不为别的,就为了对不起幺儿抢了幺儿媳妇儿给大儿子害得他出走,他们俩都觉得该多补偿幺儿一点的。
“大娃子……”毕母想要讲道理说服他,被他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给吓退了。
“你要真这样想,我和你妈也没办法。等二娃子回来我们就分家,找村长做公证,以后各过各的,不互相来往了。”毕父放了狠话。
在他看来,这“偌大”的家业,要是没有他的支撑早就垮了,自己这连媳妇儿都说不上的大儿子,没了他的帮助,肯定是理不好活计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毕伍能浑不在意冷哼了一声,“求之不得,只要你那时候不偏心二娃子就好了。”
“他大,你这样不好吧。”害怕家丑外扬的毕母声音细弱地抗议道。
在这村里,分家的都是不和睦的家庭,各家各户背着都要偷笑的。
“让他分!分了以后让他们俩去喝西北风。”毕父不好拿毕伍能出气,捡起角落里堆着的红苕就往时一头上砸去,迁怒道:“你个丧门星,自从你到我们家,我们家就没过过一天安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