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发现地动的李大叔连摩托车也不要了,拔腿就跑。
其他村民们望着那黑压压过来的山势,大部分吓得腿都软了。
李大叔跑到一半才发现他还没看到自己的家人,咬了咬牙,往回跑去。
废旧屋子里躲雨的村民们也发现了不对劲,纷纷跑出来查看情况,有人大喊起来,“山崩了,山崩了,快跑啊,快跑啊。”
与此同时,地震局监测到了这里的异常情况,上面的人给附近的军区打了电话让派遣特种兵去支援。
张方刚和王琳开始手牵手跑的,跑了不远看到前面的路被大水给淹没了就停了下来。
“怎么办?”张方刚伸腿下去,半天都触不到底,赶忙拔了起来整个人都没了主心骨。
过不去这条路,等后面的山都塌过来,就完了。
王琳咬了咬牙,在看到顺着水流飘过来的废旧木材眼睛亮了一瞬,“跟我走”。她单手就把木材薅了过来压在腋下,招呼张方刚抱紧她的腰,“我们一起过河去”。
张方刚搂着她就没敢松手,其他人跟着他们有样学样,很快就挤满了。
有力气不大的小孩子抓不牢木板,瞬间就被水流给卷入底下而后不知所踪。自然的巨大力量让他们不得不屈服,迫于形势赶快找到新的高地安身。
疲惫的人们一直往前赶路,这场生死的跋涉将成为生命中最难忘的体验。
十三辆军车一路往大山挺进,遇到了逃难的人群后军区首长做主留了两辆下来安置救助点救援,剩余的则继续往大山深处奔赴。
他们当然知道现在还有余震,泥石流也会突发,更有可能遭遇洪水围困,可他们都是铁骨铮铮的军人,在人民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舍生忘死、义无反顾。
被安置好的村民们冲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行了军礼。他们都为自己有这样的国家,这样的军队,这样的军人而自豪而骄傲而感动。
不少老人更是热泪盈眶。他们一辈子土生土长在这里,甚至都没有走出过这村子一步,在今天,他们才感受到自己一直都是被国家给关注的。他们是没有被遗忘过的。
没过一会儿,专业的记者团对也来了。他们穿着厚厚的防水服,拿着处理过的专业器材开始报道现场情况,不少采编都在单独收集新闻素材。在这重大时刻,他们有责任也有义务让外面的了解这里的情况。
救援点忽然就热闹起来了。
角落里,领了药物的张方刚替王琳擦拭伤口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直好奇的问题,“你表哥叫什么名字来着?”
“付生。”王琳自己扯开了伤口上掩盖着的衣物,露出被水流长期浸泡发白的伤口。
“哦。”张方刚感觉这个名字好像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
“哦什么哦,幸好我们出来得及时,不然很有可能把表哥也给连累进来。”王琳给了他一个暴栗,“女朋友负气出走,就你做得出来不去哄。”
显然,她还记恨着。
“不是,我真的不是……”迫于淫威,张方刚不敢再说话了,他用手在嘴边做了个拉链封口动作。
“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儿,这件事我要给你记一辈子的。”王琳背转过身去。
“你哭啥啊。”张方刚一下子就破戒了。
“你说我哭什么!”王琳抬手擦了擦眼泪,可眼泪越来越多,她带着哭腔道,“本来就是很单纯的来支教完成儿时的教师梦想,顺带着考验考验你,差点就把命给丢了。”
原来她并不是胆大,她其实也在害怕啊。张方刚找回了自己的男子气概,大手把她抱入怀中,轻柔地替她擦拭着,“别哭了,这次不是没事儿嘛,你看看,我们现在都是好好的。”
“那是我们命大!”王琳捶了一下他的后背,靠在他的肩膀上放声大哭。
在他们不远处,眼尖的记者迅速把他们两人相拥场景拍下准备作为感人素材剪辑播出。
“没事儿,没事儿,我们不哭啊。”张方刚轻抚着她的脊背等她慢慢平复情绪。
“以后不准离开我。”王琳死死地咬住了他肩膀上的肉,张方刚硬扛着一声未吭,面上带了久违的笑容,“以后啊,就算是你逼着我离开你我都不走了。”
“算你心里有我。”王琳傲娇别过头去。
张方刚抬手刮了刮她的鼻梁,低声打趣道:“你啊,这腿都伤成这样子了,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走路,万一瘸了,谁敢娶你啊。”
“你……”王琳抬手又要给他一个暴栗,被他温柔拥入怀中,有湿热的水迹落入她的脖颈。
“你没有我怎么办哦。这腿都伤成这样了,路上也没听你喊一声痛。你这是要心疼死谁啊。”她听到他低声在耳边叹息,瞬间红了眼眶。
“又作又逞强。”张方刚死死抱着她一点空隙都不给留。
在没来到这里之前,他一直觉得她是娇气造作的大小姐,在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他发现,她不过是个内心柔软的小刺猬罢了。那些利刺啊其实一点都不伤人,只不过是她用来耀武扬威吓唬别人的。只要她感觉到你对她的爱,她将心甘情愿露出自己身上最柔软的肚腹让你抚摸。
他突然想起来了,之前被众人围着的那个军区首长不就称身边的年轻人为“付生”么。
被洪水冲击到树枝上挂着的刘莺昏迷醒来,立刻抓住了身边人的手,用嘶哑的喉咙问道,“这里是哪里?”
她迷迷糊糊记得自己一直跑一直跑,然后背后的山就开始崩裂,而大水开始涌起,再后面她就没有意识了。
“村外的救援点。”军医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放松。
“她没能出来吗?”刘莺抓住了她的袖子,面色凝重。
“你是我们救出来的最后一个人。”军医半垂下眼眸,“山下的一家五口都被吞了,一个都没剩下。”
“她死了。”刘莺又哭又笑,“她死了。”
军医以为她问的是“他”,是她的对象,不停劝她“节哀”。
“倒真是好人不长命。”她哭晕了过去。
背后,付生看着这张开的峡谷,眼神晦暗,他到底是来迟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