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时一这么说着,可眼泪却掉得越来越急。
她不想告诉他,她最好的朋友病逝了。说出这个“死”字,她都会难受许久。
少年凑近了她,湿I热的舌尖在她脸I颊一tian,两人都呆住了。
时一还没有反应过来,少年却红着脸退了好几步。
“我出宫已久,该回去了。”
少年匆匆而逃,那背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追赶他似的。其中,跑得太急了,他还差点跌了一跤。
时一捂住自己脸颊,望向他消失不见的背影,被占便宜的是自己吧。
姬景荣坐在轿子上才吐出了心中的这口气。
他刚刚是怎么了,怎么做出如此逾矩之事。
这么想着,他却开始回味舌尖上的味道,淡淡的,像极了栀子花的清香却又没有那么厚重,反而给人一种甜软甜软的感觉。
不知道吃起来会是什么感觉呢。
他忽然生出的这一想法,把他自己都给惊住了。
他们可是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四年的姐弟啊。他如果这么做了不就是……
他好看的眉微微皱起。他的父皇,不就是这样的人么。或者说,他们的家族天生便携带了这样的基因。再者,他的“姐姐”与他虽有姐弟之间的名分,实际却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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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父亲真的要去上朝么?您的身体还未大好呢。”时一颇为担忧地替他把路上要喝的中药撞进小食盒里。她还贴心地为父亲准备了一小碟蜜饯,用来爽口。
“承蒙圣上怜惜,我已经在家中休养许久。也该去朝堂了。”屈太傅从管家手中取过自己的官帽戴上。
与此同时,管家走向了时一,恭敬道,“小姐,把食盒给我吧。”
“父亲……”时一望着高大伟岸的男人似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可所有话到了嘴边,只有一句,“路上注意身体。”
“好。”屈太傅特意摸了摸女儿的脸颊。
这是他捧在手心十六年的宝贝明珠啊,他怎么可以见着她进姬景荣那个火坑。无论如何,他今天都要让皇帝为自己女儿赐婚。
皇帝都没想到姬景荣的探望这么有效果。屈太傅居然出现在了朝堂上。更让他意外的是,屈太傅居然请求他为自己女儿屈时一赐婚。赐婚的对象还是一个普通的士族子弟。
“屈太傅,这可事关你女儿的终身大事,你可想好了。”皇帝眼眸愈加深邃。是什么促使了对方加快做出了此种决定呢。
“臣已想好,恳求圣上恩准。”屈太傅自信这点面子皇帝还是会给的。
“赐婚一事,朕恩准了。”
屈太傅听到圣言这才抬头,“赐婚圣旨?”
“明日颁布。”皇帝见着他心满意足低下头去,嘴角笑意促狭。
姬景荣听说皇帝为屈太傅之女赐婚一事,正在读的书立刻就看不进去了。他等在了皇帝回寝宫的必经之路上。
“你可有什么意见?”皇帝乐于见到儿子与他亲近。这样,他会觉得自己还是有存在感的。毕竟,一个目盲的皇子,于他,并没有什么威胁的地方。
“父皇,儿臣恳请您为我赐婚。”姬景荣想都不敢想姐姐嫁给别人的景象。姐姐嫁的人,万一要是对她不好,那可怎么办呢。
如果,姐姐嫁的人是自己,那他一定会善待,不,是珍惜姐姐的。
“如果朕不乐意呢?”皇帝一眼扫过去,望见的是少年那双清澈甚至带着担忧的眸子,像极了他的亲生母亲。那时候,他也是被这样的清澈纯稚所吸引的。
“儿臣便在这里长跪不起。”姬景荣当即跪在了鹅卵石上。
进宫打探消息的长公主姬芸,望见亲生儿子下跪的场景,心抽痛了一瞬。
她的这个儿子,不仅不愿意与她相认,甚至不愿意与她说任何一句话。她其实也没渴求许多,她只是希望儿子能够明白她为娘的心意。
这不,知晓了屈太傅的女儿即将被赐婚,她眼巴巴就进宫来求皇帝了。为的就是儿子。
都城之中,贵卿之女多如牛毛,可她们都被养得无比骄矜,定然是看不上自己这目盲的儿子。而屈时一这姑娘,是好友之女,性格虽然骄纵却不失良善,对自己儿子尽心尽力。两人若是真的成了,儿子的后半辈子也算是有了依托。更为重要的是,还可以把好友绑在自己这条船上。
“长公主姬芸参见圣上。”姬芸快步走了过来,站到了少年的身侧。
“皇姐来了。倒是有些日子没见了。”皇帝没想到刚才所念的人这么快来到,面色虽然没有什么变化,可少年却敏锐察觉到他说话的嗓音要低沉了一些。
“姬芸此次进宫,是来求皇上一件事的。”她向来知道美貌是女人最大的武器。所以,总是把这一武器用到极致。
虽然已是中年,可她保养得宜,加上又善打扮,这宫装穿在她那婀娜的身躯之上,既有端庄又有少妇独特的风情。皇帝有些艰难地挪开了眼睛,故作深沉道,“景荣先起来吧。”
屈景荣意会到了什么,却并未言语。姬芸试探着牵起他手的时候,他也没有挣脱。
他知晓,姬芸此次进宫是为了自己。
他也需要姬芸这个助力。
“今日景色不错,不如我们三人一同在这御花园逛逛?”姬芸嘴上虽是提议,人却已经动起来了。
皇帝想到这些年对她的亏欠,默默跟了上去。
路上,姬芸难得好心情地说起了与皇帝年少时候的事情。她向来知道怎么把感情牌给打好,且还不让人厌恶。这也是她这么多年生存的法门。
这晚霞实在是过于绚烂,皇帝的思绪不由得回到许多年前的那个夏天。
他嫉妒其他皇子得了父皇的表扬,幼稚破坏了他们的笔墨。稚嫩的少女为了不让自己挨骂,主动承认这件事是她所为,被罚跪在宫门口一整夜。夏天的夜,不算凉,可跪上一整夜也够呛。
愧疚的他第二天来看她,她身下全是血。她以为她要死了,他也以为她要死了。两人抱头痛哭,哭完以后她却安慰他——人总有一死,只是早晚而已。
那天的日光特别特别亮,亮得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她温暖的躯体抱住了他,一字一句皆无比慎重,“能够保你无虞,姬芸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