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养舱里的男人微微的闭着眼眸,整个人都浸泡在了营养液之中。他的发丝落在了空气中。
穿着白大褂的顾衡就站在仪器旁边,他的手放在下巴处,身后的仪器是启动的状态,红灯在不断的闪烁。
顾衡就这么看着秦时。
思索着之前属于他们的交易。秦时之所以能够这么干脆而没有胡搅蛮缠的跟在众人的身边,让顾行歌安安稳稳的去戒断。
是因为秦时的身体出现了一些问题。作为死对头,顾衡当然也是了解秦时的一些身体数据的。
他是做dNA数据研究的,在之前没有和秦时的雇主闹掰的时候,对方的雇主曾经还笑着对顾衡炫耀过这一个属于战争的武器,至今顾衡都能回忆起那时对方的嘴脸。
在他的嘴唇边是炫耀的笑容,在明亮的房间里面,他指着那个营养舱里面睡着的秦时,一如现在秦时的模样。
男人得意洋洋的说着:“他的作用和异能都大着呢,就是后面真的面临了末日生存的游戏,有了他的存在也足够我带着我一手创立的基地活下去。”
“当然了。”男人露出一个稍显神秘的笑容,对着顾衡说道:“是不是觉得他这么厉害了,以后反噬我这个改造的主人怎么办?”
顾衡就看着对方那用十分爆棚的分享欲,对着自己说露出轻蔑的又掌控所有般的笑容,傲慢开口说到:“这都做主人了,又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后手呢。”
在他的眼眸之中闪着神奇又癫狂的光芒,在某些时刻,他曾在某些地方,见到过同样的色彩。
他听着那男人对着自己开口说到:“他的身上有着缺陷,一个只能由我掌控的缺陷。他每个月都会异能衰减一次,那个时候他比最弱的普通人还要弱,随随便便磕磕绊绊上一点,都会让他陷入难堪的地步。”
“而且这种缺陷只能缓解,是终身不可逆的。”
“我是需要一把刀,但是这一把刀必须趁手,他可以有脾气有自己的思想,但是这以为的前提只有一个——那就是必须的听我的话。”
“顾衡.....”他听着男人用对小辈调侃和教导般的语气,说着:“你也不要觉得我做这件事,做的残忍,做的不行。”
“干我们这一行的呢,创造了东西,如果不给他能够让我们掌控的缺陷的话,最后死的人,只会是我们。”
“就是你以后,有了创造的机会。也要留下这样的弱点才行。”
灯光下面,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微微眯眼回忆那个时候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那个皮肤古铜色的男人面容看着和现在这样状态差别无二的秦时,笑了下,营养舱微微倒映着他的面容,那般的模糊,连带着神情都是看不清的,他对男人说着:“这样吗?我知道了。”
现在在属于黎明基地的地下实验室里面,在营养舱里面同样倒映着属于顾衡的面容。
顾衡静静地盯着营养舱里面的秦时,这一次的交易则是他帮着秦时抑制属于他体内基因的缺点。
作为代价,他会归属于黎明基地,效力半年,而且在这次顾行歌的戒断反应期间,不会违抗和反对他们的意见,会配合着他们治疗的顾行歌。
“真的是.....”顾衡语气声还算平和的说着:“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后面的事情本来就应该是他做的。不过顾衡答应他,是看在他的前半段的条件里。
他确实需要秦时这样一个助力。
而当时他给秦时说的原话是,“有些话我还是要先提前和你讲明白,我针对你的这种病情是没法痊愈的,我最多只能抑制一半,且这种抑制也是有依赖性的。”
“以后每一次你觉得不舒服的时候都要到我这里来......”停顿了下,顾衡对着温柔笑着看不出什么其他情绪的秦时继续说着:“换一句话来说,你之前的老东家要死了,你效力我后,我就相当于是你新的老东家.....”
“这句话也不对。”顾衡纠正了自己的用词错误,重新定义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我应该算是你的代理修理人。”
就像是机器零件坏了后,原厂已经倒闭不复存在了,而他只是能够替换另外的东西,成为类似将就修理的存在。
秦时转过身又到了大型仪器的旁边在摁键上面重新摁动了几下。他继续打开了打印的操作,关于秦时的身体数据和之前的顾行歌一样,全部传输在了纸张上面。
顾衡垂着眼眸,那些纸张在他手中不紧不慢的翻过, 等翻看完了,锁入了这个房间的保险柜。
他转过身朝着外面的方向走去。
顾衡并没有急着出这个地下的实验室,幽幽的灯火在不断的闪烁着,寂静冷清的实验室里面,只有白大褂的顾衡朝着更深处的里面走去。
那是一个偏僻的不大的杂物间,杂物间用粗大的锁,锁住了。看起来很普通的锁,却并不是普通人能够随随便便的打开的。
也是顾衡亲自设计出来的。没有人顾衡更清楚这一把锁的威力。
如果用异能强行摧毁这把锁,那么不单单是这个门就是整间地下实验室也会被强行摧毁。
如果是普通人上前,会触发警报通知顾衡,根据情况看那个人是活着处理呢,还是死了处理。
当然,也不要想着复制一模一样的钥匙。大家都能想到的东西,顾衡当然也能够想到,对此顾衡自然也是有防范的。
顾衡从自己的口袋里面取出了钥匙。
杂物间被打开,烟尘在空气中肆意着,朦胧的光线里,这个与其称之为杂物间的地方,不如称之为小型文房。
不同的文件都在里面待着。
每一个上面都有着不同的标签和代码。顾衡走在了某一排的书架前,从里面抽出了一些文件,里面全部都是一些人的名字。
何妄.....丹燃......丹童.,.....
随意地看了看,他就把手里面的文件放回去。
还有一些东西没有来得及毁掉。
顾衡走到一个小小的棕色柜子旁,抽出一个文件夹。
上面郝然写着一个人的名字——施明凌。
他又从不远处的地方轻车熟路的抽出了一个火盆。
火盆在熊熊的燃烧着。
很快那一张张的文件,就全部被燃殆尽了,转瞬就只剩下来一把的灰尘。
他放下手。
这个年长的像是仁善智者一般男人,面容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的变化,仍旧是沉稳平和的。
锁好了东西,他又朝着外面走去。
在丧尸城已经疯了的女人忍受不了,她眉眼阴沉沉的,她真的是有些受不了!
那一张清灵美韵的脸有些扭曲,她伸手打了一个电话。
她焦急的等待着,在电话快要挂断的前几秒的时候,她终于接通了电话。
她立即迫不及待的说到:“老师老师,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被丧尸城困着啊?我要疯掉了,我真的想要出来!我想的都快要发疯了。”
“不要着急。”那边的人声音很是温和,一如既往的可靠。
施明灵扭曲的脸色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她听着老师对自己说:“E市沦陷去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
施明灵立即就承认自己的错误:“对不起老师,都是我的错。”
她懊恼说着:“我不应该抱着猫抓老鼠的心态玩了那么久的,以至破坏了老师的计划,还让我最喜欢的玩具逃出去了,更是让老师你损失了一名大将。”
双蝶最后只剩下了她,她既高兴自己能够一个人住在这个躯壳里面,但是也同样的,会觉得有点点地难过。
“对不起老师.....”明明事情过去了一段时间了,可回忆起来了,她还是会忍不住焦虑的和老师道歉。
那边既不为自己的多次道歉感到厌烦,对方说话仍旧是那样不疾不徐的模样。
老师说:“我知道你的性子,但懊悔和自责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抓紧现在。而不是沉湎于过去。”
“现在,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我知道了,老师。”施明灵握着手机的手在微微的颤抖着,她眼睛里面带着癫狂的期待,就是连唇角也忍不住带着了扭曲的笑意,
“老师,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会完成你交代好的任务的。”
“最近会有一批新到的‘访客‘,争取全部的力量,让我们的客人留下来。”
“潜移默化的那种.....不要做的太过分和太夸张。”老师温声的说着:“我们需要温水煮青蛙,施明灵。”
“好的,老师。”
施明灵立即干脆利落的应声,连一秒都没有迟疑。
直到电话挂断了,施明灵都还维持着无比兴奋的状态。
日子转眼就过了两天。
顾新歌这两天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大风大浪,他过得很寻常。
但是这样的寻常生活,顾行歌也很喜欢。
他住在客卧里面,蒙蒙的天色亮起了,少年头顶不听话的翘起了几根呆毛,柔顺的发丝被主人拿着白嫩的掌心压了几下,就压下去了。
顾行歌拿着一张纸巾擦了擦脖子上面睡热出来的汗意,直到去浴室洗完澡出来,顾行歌才觉得自己整个人算是真的活了过来。
他坐在餐桌前,锅里面是哥哥特意留着的一笼包子。他没有记忆,可是这一段时间的生活已经足够让顾行歌知道自己现在生存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
更是知道,即使是一个包子,在脏乱闹的基地里面,也许都是能够让人抢着头破血流的存在。
小小的包子温着在锅里面,他的指尖碰了下锅里面的水,锅里面的水也是温的。
少年捏着包子咬着吃,鲜嫩的汤汁从包子里面流出,又被少年红润的唇瓣咬住轻轻吸吮一口。鲜美的汤汁滚进了肚子。
很好吃的包子。
顾行歌知道,这样好的,甚至是称的上优渥的环境。
是黎明基地给的。是兄长带来给自己的。
他就像是一个米虫。
可为什么,那么的不安呢。
“我有一个兄长,他待我很好。我好像也有个虚假的爱人,但是在一切说开之后,我们之前并不存在着情侣的关系。”
“我会配合治疗,会拿回自己的记忆。我现在的生活也过得很好很好了,就是兄长的朋友也对我很好。”
“我到底,是在怕什么呀?”
顾行歌咬完最后一口包子,少年眼睫微微的垂着,带着丝丝的不解,在心中这么的询问着自己。
好奇怪哦,这里面就像是一个安乐园一样,明明每个人都对自己很好,每个人也都没有仇视自己。
可为什么,那么的.....那么的虚化呢,就像是海市蜃楼、空中楼阁般。
如同动物般敏锐的直觉,在告诉着顾行歌事情的不简单,可他仔细分析,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他的世界里面,所有人都很好很好的。
可这样的直觉又让顾行歌感觉到了些微的难受。他好像、好像在什么地方,感受到过类似于这样的感觉的.....他用力的想啊想,
想到了脑子都酸酸闷闷痛痛的时候,那个答案才有了一丝朦胧感。
就好像是和之前秦时的相处里,好像是这样的感觉.....
心下重重的漏跳了一拍,整个人都好像呈现出了一种失重感。还不待感受这个感觉超过一秒。
他就抬起了脑袋,柔软乌黑的发丝顺着少年的动作,往着两侧划开。
少年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纤长的眼睫颤了颤,他安静的看着那个站在门口的人。
“哥哥?”顾行歌:“你怎么回来啦?”
“是有着什么东西没有拿到吗?”
少年拿出纸张飞快的擦了擦自己的指尖,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部忘得一干二净。只有脸颊还像是一只小仓鼠一样微微的鼓着。
还有一双眼眸,微微亮着,看着那个站在门口处,朦胧在光影里,面容模糊的男人。穿着黑色的风衣, 单手插兜站在门口。是顾衡。
微微侧头,他同样安静看着顾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