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是坐不成了,沈嘉念不肯配合,还没走进机场大厅,她就向路人求救,说自己被绑架了。
路人投来探究的眼神,英俊逼人的男人搂着穿婚纱的女人,怎么看都不像绑架,倒像是年轻人玩什么情趣。
傅寄忱黑着脸把人抱起来,重新塞回车里,此路不通另寻他法:“开车回去。”
瞿漠和郑翼闻言,先后上了车。
瞿漠二话没说发动了车子,扫了眼油箱余量,打开导航输入目的地,打算先到附近把油箱加满。
从江城开车回北城,保守估计要十四个小时。
沈嘉念不顾形象地冲着傅寄忱大吼大叫:“真是个疯子!我告诉你,你这是绑架!别让我找到机会,否则我一定会报警抓你去坐牢!”
前面副驾驶座上的郑翼听得想笑,以前他负责接送沈嘉念去闫秋生的半山别墅学琴,跟她相处的时间不算短,从来没见过她发脾气,她永远是清清淡淡的,安静内敛,优雅端庄。现在这样发疯,可见是被逼急了。
傅寄忱听着她威胁的话语,脸色岿然不动,身子往后靠:“你报警吧。”
“手机给我!”沈嘉念朝他伸出一只手,气冲冲道。
傅寄忱瞅她一眼,想知道她究竟要惩罚他多久,才愿意跟他相认。在此之前,他不会放她自由:“不给。”
“你真的有病。”再怎么生气,沈嘉念翻来覆去只会骂这些。
傅寄忱握住她一只手,拉着她靠近自己:“说这么多话口不渴?”
“你松手!”沈嘉念拍打他的手背。
傅寄忱握住她的手不放,手背被打得泛红,他像是感觉不到痛,另一只手打开车载冰箱,拿出一瓶纯净水,底部搁在腿上,单手旋开瓶盖,递到她面前:“喝点水。”
沈嘉念不买他的账,看到他那张脸就来气,恨不得敲碎车窗跳下去。
“喝点,嘴巴都干了。”傅寄忱握着水瓶往前递了递。
沈嘉念抬手挥开,整瓶水太满,洒了出来,泼到他身上,黑色西装印出几团湿痕,西裤上也溅到了。
沈嘉念呼吸滞了滞。
傅寄忱打裴澈的画面给她留下阴影,她害怕他一怒之下对她动手。
然而,傅寄忱只是垂眸瞥了眼身上的狼狈,脸色未变,拧上瓶盖把水放回去,解开西装纽扣,脱下来随意一叠,扔到腿边,单穿着里边那件白衬衫,挺括的布料勾勒出宽阔的肩背、劲瘦的腰身。
紧接着,傅寄忱松开衬衫袖扣,将袖口往上翻折。
沈嘉念看到他白皙的手腕间闪过一抹金灿灿的碎光,定睛细瞧,他戴了一条金色的细链子,底端缀着一枚小而精致的吊坠。他的手动来动去,她没看清那吊坠是什么样式。
只见过男人戴珠串,很少见戴这样的手链,所以她才会被吸引住目光。
沈嘉念下意识摸向自己的手腕,细细的链子刮蹭着她的指腹,她不想承认,傅寄忱戴的手链跟她的很像。
傅寄忱自然猜不到她此刻在想什么,慢条斯理地整理完另一只袖子,侧眸看她一眼,声音平和,没动怒:“渴了跟我说。”
沈嘉念不再跟他争执,反正她说什么他也不会听,依旧按照自己的想法控制她,不如省点力气,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姓傅的疯子要带她回北城,不可能一直将她绑在身边,总能找到机会逃离。
沈嘉念不动声色地往车门边挪了挪,离他远远的,脸朝向车窗那边,闭上眼睛。
整个人静下来,身体上的疲惫感一波接一波袭来,她不敢睡,车里三个陌生男人,她没有安全感。
沈嘉念蜷缩在座椅里,许久没动一下,傅寄忱以为她睡着了,拎起刚脱下来的西装,展开盖在她身上。她穿着一字肩的婚纱,肩膀露在外面,车里开着空调,容易着凉。傅寄忱捏着西装的衣领往上拽了拽,将她裸露的圆肩遮严实。
沈嘉念没有睡着,傅寄忱做的这些她都能感知到,西装盖在身上,确实比皮肤直接接触冷空气要舒服很多。
她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傅寄忱这人就像矛盾的结合体,手段强硬的是他,温柔体贴的也是他。
给她盖上衣服后,傅寄忱的手没有立刻撤离,停留在她下颌处,手指勾起一缕发丝掖到她耳后,视线盯着她的侧脸。
沈嘉念身体僵硬,呼吸有点乱。
等了良久,傅寄忱并没有下一步动作,而是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那一声叹息里藏了太多的无奈,或许还有别的深意,沈嘉念没有解读出来。
沈嘉念记得傅寄忱刚才对她说的,他找了她很久,等他确定她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是不是会放过她?
抱着这样的想法,沈嘉念心中的忐忑稍微减轻了一些,并不能完全消除。
*
瞿漠和郑翼两个人轮流开车,凌晨三点多,终于抵达北城。
十几个小时里,傅寄忱没合眼,他的视线一刻没从沈嘉念脸上离开。虽然她故意背对着他,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小半张侧脸。
这样对他来说也足够了。
中途傅寄忱有问过沈嘉念饿不饿、渴不渴,沈嘉念就像是找到了新的对抗方式,不吃不喝也不跟他说话。
路过服务站,她去上洗手间,傅寄忱守在外面,在她出来的第一时间握住她的手,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此刻开车的是郑翼,低声问傅寄忱,回哪个住处。
沈嘉念不在的这三年里,傅寄忱有一半时间住在君山总部附近的高级公寓。
“回云鼎宫苑。”傅寄忱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响起。
困得大脑混沌的沈嘉念闻言,猛地打起了精神,“云鼎宫苑”听着像个小区的名字。她不知道傅寄忱要带她去那里做什么,不得不提高警惕。
夏季天亮得早,回到云鼎宫苑的时候,天际隐隐散发出灰白的光。
别墅里养的狗听到动静狂吠,吵醒了浅眠的程锦,她从佣人房里出来,透过落地窗看到院子里有车停下,亮起的车灯刚灭。
程锦回房套了件薄外套,把大门拉开。
两条中型犬从门缝里挤出去,边吠边跑。
后排的车门打开,傅寄忱率先下车,两条狗认出主人,没再乱叫,热情地冲着傅寄忱摇尾巴,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两条狗表现得格外兴奋,跳起来往他裤腿上扑。
西裤上多了几个狗爪印子。
傅寄忱低斥一声,两条狗老实了,停止了扑主人的行为,还是很激动,尾巴摇个不停,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程锦走了过来,她晚上睡得早,这会儿起床也没觉得困,张嘴想问傅寄忱用不用吃点东西再去休息,发现车里还有一个女人,一瞬间,话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云鼎宫苑从始至终就住过一个沈嘉念,先生没带别的女人过来留宿,冷不丁见到这样一幕,程锦难免惊讶。
然而,更惊讶的还在后头,先生弯腰把那个女人从车里抱了出来,动作极尽温柔。
那个女人散乱着长发,身上穿了一条洁白的缎面礼服裙,精美又华丽,说是礼服裙,程锦瞧着更像是婚纱。
傅寄忱提步进屋,没换鞋,径直走向电梯间。
程锦一脸懵,跟着进去,听到先生在进电梯前吩咐她:“煮点吃的,按照嘉念以前的口味做。”
程锦带着满肚子疑惑应了一声:“哎。”
电梯到三楼,傅寄忱走出去,低头问怀里人的意思:“是住你以前的卧室,还是我的卧室?”
沈嘉念抿紧唇不搭理他,无缘无故被他从江城绑到北城,来到这栋别墅,她已经气到没脾气了。
这里似乎是他的私人住处,她实在猜不透他究竟要怎样,把她关在这里吗?
傅寄忱见她不说话,遵照本心抱着她进了自己的卧室。
深色系的布置映入眼帘,沈嘉念心里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卧室这种地方太私密,身体里的不安在成倍扩大。
傅寄忱把人放到床上,沈嘉念立马双手交叉环在胸前,脚瞪着床面往后退,一脸防备地望着他。
接连被她的言语、举止刺伤,傅寄忱一颗心早已千疮百孔,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折去步入式衣帽间。
衣柜里有沈嘉念从前的衣服,傅寄忱没让阿姨收起来,只做了防尘处理。
他找出一套居家服,弯腰从底下的收纳盒里拿出贴身衣物,从衣帽间出来,看到沈嘉念跳下床,蹑手蹑脚往门口走,想要趁他不在离开这里。
“你去哪儿?”傅寄忱幽声道。
沈嘉念没想到他这么快出来,她的手连房门都没挨到,光着脚站在床边地毯上,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