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念心口一梗。
三年前,出了车祸……跟她的经历对上了。
阿姨口中的“嘉念小姐”真的是她,她在这栋别墅住过,跟傅寄忱感情很好,同睡一间房?
为了求证什么,沈嘉念目光四扫,房间里仅有一张床,也就是说她和傅寄忱睡同一张床?
沈嘉念的脸色一变再变,始终不肯承认自己和傅寄忱的关系亲密到那种地步。
让她相信自己和傅寄忱曾有交集已经很不容易了!
“阿姨,您有没有那位嘉念小姐的照片?”沈嘉念现在的心态就是垂死挣扎,没见到切实的证据前,她是不会死心的,“我想看一下可以吗?”
程锦说:“我没给嘉念拍过照片,先生那里应该有。”
“她是怎么跟傅寄忱认识的?”沈嘉念追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
程锦说的是实话,认识嘉念的时候,先生对她已经很是疼爱,她对先生的态度稍微冷淡些,后来两人的感情越来越深。作为旁观者,她看得比谁都清楚。至于他们两个是如何相识的,她并不知情,也没听嘉念或是先生提及。
“那她是闫秋生的徒弟这件事您知道吗?”沈嘉念刨根问底。
“你是怎么知道的?”程锦讶异极了。
“阿姨,现在是我在问您,您快告诉我吧。”沈嘉念心慌得厉害,急于撇清自己和那位“嘉念小姐”之间的联系。
“她每天去闫秋生的别墅学琴,我怎么会不知道。”说起从前那些事,程锦的心情受到影响,眼圈微红,心里满溢着酸胀的情绪,看向眼前的女孩,她嘴边有着和善的笑意,“说起来还是先生帮忙牵的线,听嘉念小姐说,先生瞧她喜欢拉大提琴,不想她荒废自己的爱好,便给闫秋生递了名帖,带着嘉念过去拜访。”
沈嘉念听到最后只剩下沉默,心跳的声音却越来越大。
当她从柏长夏那里听说自己是闫秋生的徒弟时,她一度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有那样的人脉,搭上世界级的大提琴家。
现在有人告诉她,是傅寄忱牵的线,那就合理了,他有那样的实力。
她和阿姨口中的“嘉念小姐”重合的地方多到数不过来,沈嘉念没办法继续掩耳盗铃,骗自己这些都是巧合。
“瞧我,一不小心说了这么多话,你别见怪才好。”没听到眼前的女孩吭声,程锦有些忐忑,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没再往下说,“我不耽误你吃饭了。你慢慢吃,我一会儿过来收拾。”
沈嘉念脑中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程锦,嘴巴开合,声音没有起伏:“您能不能再跟我多说一些那位嘉念小姐的事情,我很好奇。”
程锦愣了愣,没拒绝她的要求,拉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
一顿饭的时间,程锦陪着她,跟她讲了自己印象深刻的一些事。
沈嘉念默默听着,食不知味。
“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等沈嘉念吃完,程锦把东西收走,关上了门,按照先生的吩咐上了锁。
站在门外,程锦对着门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先生真是病得不轻,怎么能把一个好好的姑娘锁在屋子里呢。时间久了,正常人也会憋出毛病。
正想着,程锦一转头撞见从书房出来的傅寄忱,他的状态很差,眼眸幽深晦暗,脸上没什么表情,身上一股浓重的烟味。
傅寄忱看了她一眼,开口说话时嗓音低哑:“她吃了吗?”
“吃了。”程锦把手里端着的托盘展示给他看,里面的食物所剩无几。
傅寄忱点了点头,说:“切点水果送上来,她以前喜欢吃的那些,再准备一些点心。还有她爱吃的饼干,去超市里买一点备在家里。其他的你看着办。”
程锦一一记下:“午饭做好了,你吃完了再忙吧。”
傅寄忱没应声。
程锦很担心先生和房间里那个女孩闹什么矛盾,向他坦白:“刚刚那位小姐问了我一些关于嘉念从前的事,我跟她说了。”
“程姨,她就是嘉念,你认识的那个嘉念,不是别人。”傅寄忱说,“她还活着,只是容貌改变了,不记得我了。”
最后几个字,傅寄忱说出口,心底泛起一阵苦涩。
程锦内心一言难尽,没有表露出来。现实里怎么会有这样离奇的事,改变容貌哪有那么容易,更别说彻底忘记一个人。
说到底,先生是心病,都说心病难医。
“先生,有些事不能强求。”程锦不好直接劝他放手,只拐弯抹角地说了这么一句不轻不重的话。
傅寄忱难得有耐心跟她多说几句:“我不是在强求,我是在找回属于我的。她心里的人是我,她不小心弄丢了记忆,我还记得就够了。如果她一辈子都想不起来那段记忆,没关系,该是我的就是我的。我没办法忍受别人占有她。”
程锦刚开始还能听懂,后面那些话她就听不明白了。
傅寄忱知道程锦不会明白,没人能明白,他不再解释,只跟程锦说:“她想知道从前的事你就如实告诉她,不用隐瞒。”
*
沈嘉念吃过午饭就在那张大床上睡下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子里塞了太多信息,她头晕脑胀,难受得想吐。
傍晚时分,夕阳从窗户溜进来,灿烂的橘红色落在手背上,沈嘉念把手翻过来,去抓那一块霞光。
脑子昏沉得厉害,她看了一会儿夕阳就受不了了,趴在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长长地叹了口气,觉得人生艰难,处处是荒诞。
房门从外面被打开,沈嘉念没力气抬头看是谁进来了,听着那沉稳的脚步声,猜想应该不是保姆阿姨。
床垫微微塌陷,有人在身边坐了下来,沈嘉念假装没感觉到,一动不动。
过了几秒,一只手拨开了她脸边的头发,露出红红的耳朵。
傅寄忱的指尖触碰到她的皮肤,察觉到温度不正常,握住她的肩膀轻轻推了两下,叫醒她:“沈嘉念,醒醒。”
沈嘉念无法继续装睡躲避他,翻个身侧躺,蹙着眉问:“又要干什么?”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傅寄忱整只手掌贴着她的脸颊,有些烫。
沈嘉念张口欲说什么,嗓子突然很痒,她咳嗽了一声,推开他的手,慢腾腾地爬起来坐好,因为身体没劲,瞪人都没气势:“被你关在这里,我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舒服。你什么时候能放我离开?”
“你发烧了。”傅寄忱选择性忽略她的控诉,“我是认真问你,身体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方便我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病。”
沈嘉念顿住,抬手摸向自己的额头,他说的是真的,她的体温好像有点高。
她惜命,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嗓子痛、头晕、想吐,没了。”
傅寄忱没耽搁,立刻拿出手机给家庭医生打电话,描述她的症状:“她嗓子痛,发烧了,具体多少度没量,头晕恶心,刚听见她咳嗽了一声。这种情况是吃药还是直接输液比较好?”
医生不知说了什么,傅寄忱边应答边往外走,脚步急匆匆。
过了一会儿,他拿来了体温枪,放在沈嘉念额头贴了下,看到显示屏上的数字,他霎时拧紧眉心,跟电话那边的医生说:“38度9,烧得很严重,你现在过来一趟。”
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傅寄忱语气严肃,提醒医生:“她对青霉素、阿奇霉素、头孢都过敏,如果要消炎的话不能用这些,可以用左氧。”
原本垂着脑袋的沈嘉念听到这一句,猛地抬起头,视线笔直地落在傅寄忱那张脸上,他也正在看她。
四目相接,傅寄忱眉头深蹙、一脸焦急的样子映入她的眼帘。
沈嘉念此刻唯一的想法是,傅寄忱竟然连她药物过敏都知道,再结合保姆阿姨告诉她的那些,她相信了,他们确实在一起过。
虽然她依旧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跟傅寄忱在一起,她是中邪了吗?
沈嘉念在他挂电话后,开口说:“阿姨说你有我以前的照片,我能看看吗?”她还是想要验证。
相信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
她现在还做不到坦然接受自己和他在一起过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