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几人朝他们走来,那群男子彼此之间站得更加紧密了些,神情紧张。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依旧是为首的那名男子,颤抖着声音问道。
“这句话应该问你们才是。是你们拦住了我们的去路。”祁柒道。
“我们已经许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见你们马车华丽,应是有钱人家,这才想着要点银钱买口饭吃。”那男子见祁柒没有再动手,只是站在离他们五步之外问话,遂出声问道。
又是吃不饱饭的?萧纳不由得将他们与宁州城外的灾民联系在了一起,问道:“你们可是从青州而来?”
那男子一听,点点头道:“正是。你们怎么知道的?”
萧纳没有回答他,接着问道:“也是家里受了灾,一路沿讨至此?”
“是。”那男子眼神有些黯淡,木木得应道。
“说说青州的情况吧。”萧纳负手而立,声音沉稳有力。只要一牵扯到朝廷之事,他的气势便不自觉地流露了出来。
那男子与四周的同伴相视一眼,壮了胆子,说道:“几月前,青州、嘉州一带下起了暴雨,一连下了十来日。原本,青州的河堤就是多年失修,不堪一击。村民们担心暴雨冲毁河堤,便自发地用些水泥、沙土来坚固。可我们哪里抵得过凶猛的河水?没过几日,河堤还是坍塌了,洪水冲向了村子,淹没了农田,冲毁的房屋,还……还卷走了好些村民……”
男子说到后来,眼圈便红了起来。都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啊。
他周围的男子们也都默默垂下了脑袋,气氛突然间变得沉重了起来。被洪水冲走的人里面,还有的是他们的亲人啊。
“官府没有派人修河堤吗?怎么还要你们自己上?”萧纳的眉头再一次紧蹙。自从于宁州府城外遇见那些灾民开始,他的眉间几乎就不曾松开过。
祁柒想着,若是再这么下去,那几条深邃的皱纹估计得刻在他的眉头了。
“官府?呵,他们哪里会管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死活?”那男子身后,有一个年纪轻一些的喊了一句,瞬间激起了一阵喧闹。
“对!贪官!蛀虫!……”一时间,谩骂的声音此起彼伏。
“如此说来,朝廷给你们拨下的银子、粮食等也不曾到过你们手中?”萧纳的声音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若是有,我们何至于千里迢迢的逃荒到这儿来?!”男子恨恨地说道。
萧纳的拳头紧紧地攥起,心里的怒火熊熊燃烧了起来。这帮贪官污吏,竟然胆大包天至此么?!
“污蔑朝廷命官,其罪当诛。你们可敢将方才的话写成证供,签字画押?”萧纳看向他们,眼中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冷声问道。
“我们所言句句属实,有什么不敢的?!”那男子斩钉截铁地说道:“不瞒你说,我们千里迢迢到这儿来,并不单单是来讨口饭吃的,我们要进京告官,告御状!要让圣上和太子殿下知道,当官的都是怎么欺负我们老百姓的!”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包的仔仔细细的牛皮纸,里头是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纸张,道:“我们连状词都已经写好了。上头是我们十几个人的画押手印。可是,我们如今连宁州城都进不去,更何况进京了。”
祁柒挑了挑眉,她似乎知道为什么宁州知府对南方来的流民管理如此严密了。
萧纳看了侍剑一眼。侍剑会意,上前一步,想要从男子手中将那份证供拿来。
那男子眼神中满是警惕,将手往回一缩,戒备地看着侍剑。方才他一时激动,将自己此行的真实目的说了出来,若是眼前的人和那些贪官是一伙儿的,那可就全完了。
萧纳见状,出声说道:“正如你说的,如今你们连宁州城都进不去,又谈何进京告御状呢?正巧,我家大人在朝中还说得上话,你将这份状词交给我,我替你送进京去。你放心,我家大人是个好人,会为你们做主的。”
十几人面面相觑,犹豫不决。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年轻男子所说的话。自古官官相护,他们萍水相逢,甚至还妄图劫了他们的银子,伤了他的妹妹,他会这么好心么?
“大哥,给他吧。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他的身侧,一人开口说道。
“给吧,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瞧着他们也不像坏人,不然方才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
慢慢的,说话的人多了起来。那男子想了想,宛如下了天大的决心一样,猛的将手中的状纸往侍剑面前一递,道:“我就信你们一次!给!”
侍剑接过,将状纸呈给萧纳。萧纳接过一看,三页纸写的满满当当,都是这些年来他们受到的委屈。
萧纳越看,眼神越凌厉。他看向那群男子,道:“你们放心,若是这些事都是真的,我必定替你们讨回一个公道!”
说着,他将状纸递给侍剑,道:“收好。稍后我再修书一封,让人一道送回去!”
那群男子听了这话,一下便跪倒在地,道:“多谢贵人。方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实在是对不住!”
“不怪你们。起来吧。”萧纳看着他们愧疚的神情,心里很不是滋味。
“好了。今日是你们运气好,才遇见了这位公子。日后再不可做这些打家劫舍的事儿了。我这儿有些银票,你们拿去分了,给妻儿老小弄些吃的吧。”祁柒见正事已经说完,便出声道,“秋儿。”
“是。”秋儿得了命令,从身上拿出了几张银票,递给为首的那名男子,道:“走吧。”
“多谢贵人,多谢贵人!”那群男子连连道谢,他们这真的是遇上好人了啊。
“再嘱咐你们一句,万不可将今日遇见我们之事向外透露半句。这是为你们好,知道么?”祁柒说道。
“是。贵人放心,我们定不会往外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