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云去雅仁医院,并不是说他重视马兴标。只是借这个机会,见一下韦朝蓬。昨天晚上韦朝蓬有没有去手术,手术有没有成功,胡梦北未必会再告之他。到医院后,朱慕云让华生去办手续,自己先去了韦朝蓬的办公室。
“韦医生,辛苦了。”朱慕云见到韦朝蓬双眼通红,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知道他昨天晚上,肯定忙到很晚。不管手术有没有成功,至少,昨天晚上韦朝蓬去了法租界。
“只要结果是好的,再辛苦也不算什么。”韦朝蓬意味深长的说。
他与朱慕云见面,不能说得太露骨。医院是公众场合,如果让有心人听到,那就不好了。韦朝蓬虽然不是地下党员,但是,他跟朱慕云合作了这么长时间,两人经常做一些秘密的事,已经有了默契。
“马兴标要出院,你给多开点药,最好还能开点补品,我们不缺钱。”朱慕云说到“多开”的时候,加重了语气。
根据地送来的伤员,后期也需要药物治疗。而且,刚动完手术的人,体质虚弱,需要补充营养。他早就算过,让马兴标今天出院,正好可以把新四军伤员的药品、营养品,
全部加到马兴标头上。
马兴标的医药费,由二处报销。而二处的总务科,由华生负责。最后,报销的凭证,又是朱慕云签字。不管多开多少药品,别人都查不出来。这种事,也不会有人去查。
“这还用你说?”韦朝蓬白了朱慕云一眼,这种事,他也轻车熟路了。朱慕云掌握着经济处和二处,手里有的是钱。这次马兴标在医院治疗,他之前已经将马兴标多用了不少药。当然,那些多出来的药品,昨天晚上,全部带到了地下室。
“这是昨天晚上的手术费。”朱慕云拿出两根金条,推到了韦朝蓬面前。
“这种钱你也好意思拿?”韦朝蓬怒道,他一直以为,朱慕云只是赚中介钱。朱慕云介绍自己去动手术,同时收取那边不菲的费用。自己都拿了两根金条,以朱慕云的性格,至少收了四根以上的金条。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付出了劳动,当然要拿报酬。况且,生命是无价的,岂是金条可以衡量?”朱慕云理直气壮的说,天地良心,这两根金条,正是史希侠给他的。
只不过,金条的来源,他无法跟韦朝蓬解释。如果让韦朝蓬知道,自己只是业务帮忙的话,哪怕韦朝蓬再不敏感,肯定也会怀疑自己的身份。让韦朝蓬误会,自己只是一个掮客也好。
“这种钱,我不能拿。我劝你,也不要拿。”韦朝蓬每给抗日人员动一次手术,心里对他们的敬仰就加重一分。虽然朱慕云当初救过他,但他对朱慕云的做法,还是很不以为然。
“你手里没钱,怎么搞药?”朱慕云说道。
“把你的那份也拿出来。”韦朝蓬想了想,接过了金条。同时,又伸出手,说。
“我那份也是我应该得的。”朱慕云退了一步。
“你要是这样的话,我让他们以后直接与我联系。”韦朝蓬威胁着说,他虽然不能亲手杀日本人。但能救下这些抗日英雄,也算是为抗日出了一份力。如果还收他们的钱,而且还收这么多钱,他会遭雷劈的。
“你敢!”朱慕云呵斥道,韦朝蓬既给军统的人治过伤,也给地下党治过伤。如果让地下党知道,倒也没什么。但如果让军统知道,他也给地下党治过伤的话,事情就会很麻烦。
“那就拿来。”韦朝蓬得意的说,事实上,他确实跟胡梦北说起过。但是,胡梦北并没有答应。
对胡梦北来说,朱慕云的安全,是最重要的。韦朝蓬同情地下党,他很欣慰。胡梦北也愿意,积极争取韦朝蓬。但是,现在让地下党与韦朝蓬直接联系,暂时还不行。
“先欠着。”朱慕云不满的说。
韦朝蓬露出一个胜利般的笑容,只要朱慕云赚不到钱,他可以将用,以药品的方式,全部返还给那些抗日人员。
朱慕云走出韦朝蓬办公室的时候,在走廊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人穿着白色的护士服,在下楼的时候,朱慕云看到了侧脸。他稍稍一愣,那人怎么那么像以前美味餐馆的女地下党呢?
朱慕云并没有看错,今天何青香确实来雅仁医院上班。虽然根据地的医院,也很需要她。可是,潜伏在古星,
能更好的为党工作。何青香在古星,有一定的社会关系,能帮党做很多事。而且,她也能配合韦朝蓬这个党外同志,一起从雅仁医院搞药品。
朱慕云很想回到韦朝蓬办公室,去问他一句。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就算问,韦朝蓬也未必肯说。毕竟在韦朝蓬眼里,自己的身份还不明确。而且,韦朝蓬未必会知道何青香的身份。
韦朝蓬确实不知道何青香的身份,昨天晚上,他去法租界动手术,当时地下室内的人,都是戴了口罩的。就连胡梦北也不例外,何青香作为他的助手,也早就换好了衣服。而且,何青香也不知道韦朝蓬的身份。
虽然他们俩,共同完成了苗冬辉的手术。但自始至终,两人都没有谈论手术之外的事情。韦朝蓬在手术台上,非常专注,也很严谨。何青香担心苗冬辉的伤势,自然也没有注意韦朝蓬。而且,胡梦北之前就叮嘱过她,动手术的医生,是党外的同志,让她注意言辞。
何青香进入雅仁医院,也是胡梦北安排的。何青香需要一个身份,在古星待下来。雅仁医院,算古星不多的净土之一。虽然也经常受到政保局和警察局的搜查,但对医务人员,还是比较客气的。
*
“云哥,药的数量好像有些不对?”华生把手续办好后,将马兴标扶上了车,自己则在外面等着朱慕云。见到朱慕云后,他马上迎了上去。
“多了还是少了?”朱慕云问,他知道,韦朝蓬已经提前把药截了下来。要不是华生很细心,一般人都不会注意这些。
“少了三分之二。”华生说,原本一个月的用药量,但到手的话,只够用十天的。
“回去后,你就按这个数量造册。”朱慕云没有解释,但他对华生的细致很欣赏。
华生现在办事也很细致了,这样的性格,天生就是当特工的料。而且,华生也在冯梓缘手下,培训过一段时间。虽然他读书不多,但人很聪明。特别是与人交际,也很擅长。
“是。”华生没有多问,只要知道朱慕云这件事,他就放心了。
做这样的事,本就是他职权范围内的工作。不要说还留了三分之一的药。就是一点不给,也是没有问题的。大不了,自己拿着方子,再去外面的药店买就是。自从经济处对市里的十二家药店,突然检查之后,各个缉查科的药材数量,突然多了起来。谁也不敢顶风作案,毕竟查到后,付出的代价更大。
“处座,劳烦您亲自来接我出院,兴标铭记在心。”马兴标等朱慕云上车后,感激涕零的说。他在医院,是一天也不想待了。时刻得防备阿大报复不说,他的手下经常来医院,他也想尽快去二科上任。
虽然之前他与朱慕云一样,都是缉查科的科长,后来他到行动队当队长,比朱慕云先一步享受处级待遇。如果按资历论,他的资历,比朱慕云还要深一些。但现在,他迅速转变了心态,以二处二科科长自居。对朱慕云,绝对不敢摆什么架子。
马兴标很清楚,如果自己不端正态度,在二处肯定混不下去。朱慕云有能力,把他提为二科科长,也有能力,随时把他撤掉。
“让你带伤工作,不会怪我吧?”朱慕云发动车子,微笑着说。
“不敢不敢,我在医院里躺了这么久,骨头都快散架了,正想找点事情。”马兴标微笑着说,在医院整天待着,对他来说,实在待不住。幸好,医院的护士,个个温柔可爱,与她们谈笑,可以解解闷。否则的话,他早就偷跑出来了。
“你现在的伤, e 也不适宜喝酒,接风宴暂时就不搞,等你身体完全好后,再向总务科报备,去古星饭店请兄弟们吃一顿,由处里报销。”朱慕云说。
“多谢处座。”马兴标恭敬的说,朱慕云对下属,还真是没得说。二科的那帮人,现在什么事也没干,但每隔十天,就能领一次钱,工资、福利、资金,轮着领,他们早乐得找不着北了。
“你上任之后,有什么打算没有?”朱慕云问。
“以后我这一百多斤,算是交给处座了。你说要往东,我绝对不往西。你说要杀人,我绝对不拉稀。”马兴标坚定的说。
“我还真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朱慕云缓缓的说。
他将马兴标接出来,自然不是让他在二处养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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