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音瞬间和易水寒同频。
她也挺想刀了大和尚。
说话总是说一半,太缺德了。
离开客院后,易水寒绷着脸,一言不发。
萧清音兀自沉浸见着家人的喜悦里,好一会才察觉到他身上的低气压,赶紧安慰道:“你别想太多,我只是梦里回去看一下,人不是还在你身边吗?”
易水寒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
萧清音伸手抱住他,柔声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前世的身体都火化了,灵魂回去也无处安放,肯定不会留在那边的。”
易水寒听了这话,脸色才好看了一点。
“你都饿了那么久了,先吃饭吧。”
萧清音扬起笑脸。
“你吃了没?”
“没有。”
“那我们一块吃吧。”
饭后,易水寒去宫里处理政务,萧清音则去医学院上课。
路上她察觉暗中跟着自己的人多了不少。
不由叹了口气。
都成亲这么久了,易水寒这家伙还是没有安全感,一有点风吹草动,就看得紧紧的,生怕她长翅膀飞走了。
这可能和他们一直没有孩子也有关系。
这三年来,不管他们怎么努力,她的肚子也没有任何动静。
仿佛他们存在生殖隔离一样。
在几乎所有寓言故事里,一个外来的女人总是在有了孩子后才丧失离开的动力,和当地彻底融为一体。
有时候她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对这片土地爱得不够深沉,和这个世界始终存在距离,在潜意识里拒绝生育,才会一直怀不上。
但有时候又会否认这样的想法。
熙国在她和易水寒的努力下,已经变了模样。
她在这里获得的成就感,丝毫不逊色于前世。
虽然偶尔会怀念前世的家人,但她和易水寒已经组成了小家,找到了新的归属感,刚来这里的那种强烈孤独感已经消散了。
和这个世界的距离就算存在,也已经微乎其微了。
“也许天珠让我回到前世看望家人,只是希望我彻底放下过去吧。”
她心想。
家人安好,她就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就在这时,马车夫的声音响起:“娘娘,医学院到了。”
她收敛心神,下了马车。
上完下午的课后,她慢慢踱着步,往大门走去,寻思着等会下厨做顿好吃的,安抚一下易水寒这厮。
没想到才出大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皇后娘娘,我想请您喝个茶,可以吗?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和您谈谈。”
说话的是个年约二十,衣着华美,长着一张鹅蛋脸的女子。
萧清音觉得她有几分面熟,却想不起是哪家的姑娘了。
迟疑道:“你是?”
对方微微错愕,似乎没想到她居然不认得她。
“娘娘,我是文怡郡主。”
萧清音想起来了。
左妙妙和她提过这人。
说是文怡郡主因为傅惟允看她不顺眼,联合珍宝阁掌柜欺负她。
为此她还搜集了不少珍宝阁店大欺客的案例,在《熙闻》上曝光了他们的所作所为,珍宝阁的名声因此一落千丈,被多宝阁赶超。
想到这,她脸上的微笑淡了下去。
“郡主找我有什么事吗?”
文怡郡主露出个讨好的笑容:“娘娘,我们到对面的茶馆坐一坐,慢慢说好吗?”
萧清音淡淡道:“我还有事,怕是没空和郡主喝茶。”
文怡郡主朝三三两两从大门口出来的学生,脸上掠过一丝为难:“娘娘,我想和您谈的事情比较私密,这里人来人往的,不是很方便。”
“你小声一点,他们就听不见了。”
文怡郡主:“……”
她见萧清音不为所动,只好走进两步,轻声道:“我这次来找娘娘,是想替娘娘分忧的。”
萧清音挑了挑眉,露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文怡郡主继续道:
“娘娘和陛下成亲快三年了,至今没有子息,朝中早有人向陛下上奏,请陛下广开后宫,但陛下对娘娘情深似海,把这些奏折都压下了。
只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若娘娘始终怀不上的话,不管是陛下还是娘娘,都会承受越来越大的压力。
陛下上位以来,大熙日益繁荣昌盛,谁都看得出来,陛下是要成为一代明君的。
若这大好盛世无人继承,岂不可惜?
我向来钦佩娘娘,不想看娘娘为此烦恼,故斗胆自荐,愿为陛下和娘娘孕育孩子。”
萧清音:“……”
鸟大了,果然什么林子都有。
居然还有跑到她跟前自荐当孕母的。
这位郡主有没有别的特长她不知道,脸皮倒是特别厚。
文怡郡主见她脸上不辨喜怒,补充道:“娘娘千万别误会,我没有亲近陛下的意思,我先前看了永安侯写的《养猪致富指南》,里面提到,可以取种猪的……”
说到这,她脸色微红。
“娘娘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就是种猪不用和母猪交配,也能让母猪怀孕的办法。
这种办法人应该也能用的,对吧?
要是我能怀上,生下来的孩子就交给娘娘,权当是娘娘生的。
我绝不会对外宣扬此事,也不会和孩子有任何联系。
我做这一切,纯粹是为了替娘娘和陛下分忧,让大熙的盛世能够延续。”
萧清音从来没有这么努力过。
她忍了又忍,才没在文怡郡主发表这番高论时笑出来。
易水寒没能亲耳听见这番话,真是太可惜了。
他这个皇帝,在人家姑娘眼里,跟种猪是一样的呢。
她强忍着笑道:“郡主真是我见过的世上最高尚的人,竟然愿意做这样的慈善,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文怡郡主没听出她话里的反讽,以为自己当真打动她了,低头害羞道:“娘娘过奖了,我只是想尽一份绵薄之力罢了。”
萧清音肃了肃脸:“你就不怕事成后我留子去母,杀了你灭口?”
文怡郡主恭维道:“娘娘的为人,天下皆知。我知道娘娘手上从来没有枉死之人,才会鼓起勇气来自荐的。”
萧清音:这顶高帽她还真不敢戴。
她轻笑道:“虽然你很诚心,不过有些事情不是有心就可以的,你给我把一下脉,我看看你的体质再说。”
文怡郡主喜出望外,立刻把双手伸过来。
萧清音号过脉后,拧起了眉头。
文怡郡主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娘娘,我的身体应该无碍吧?前两天我才去惠民医馆请过平安脉。”
萧清音回道:“你的身体没什么事,只是脑子有点问题。”
文怡郡主一时没反应过来,惊诧道:“我脑子怎么了?”
“好好的脑子都变豆腐花了,孩子恐怕也会遗传你的豆腐脑。”
萧清音笑道。
“你是当不了孕母了。不过你的提议很好,我会向你们陛下转达的。”
文怡郡主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了。
萧清音这是在拐着弯骂她蠢呢。
她顿时脸黑如锅底。
“娘娘,我诚心诚意要为大熙奉献,您怎么能骂我?我又不是想和您争宠,只是想为陛下留个后,您至于这样对我吗?”
萧清音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我在你眼里,是个豆腐脑?”
文怡郡主愣了愣。
“娘娘,我可没这么说您。”
“我要不是豆腐脑,凭什么答应你的提议?”
萧清音冷笑。
“你不想争宠,可你想当太后啊。
我辛辛苦苦养大孩子,让他继承我和陛下辛苦打拼的天下,好孝敬你这位老母亲,你觉得我是这么慷慨无私的人?”
文怡郡主心思被戳破,脸色白了白。
“娘娘,您误会了,我真没有当太后的意思,您要是信不过我,等我生了孩子,把我送去都城或者圣城好了,我可以保证余生不踏入京城一步。”
萧清音反问:“你拿什么保证?你的项上人头?你的人品?还是你全家的项上人头?”
文怡郡主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答案:“自是拿我的性命保证。若我有违约定,要杀要剐我绝无怨言。”
“你没有怨言,我可是有。”
萧清音轻笑。
“我就是找一头母猪做孕母,也不会考虑你的,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的好。”
找、找一头母猪?!
母猪和人也能生孩子?
文怡郡主风中凌乱。
她尴尬笑道:“娘娘,您别说笑了,我真的什么也不图,陛下登基后,没有褫夺我的郡主之位,还让我享有原来的俸禄,我深感愧疚,才想这么做的。”
萧清音懒得和她掰扯下去。
“我这条路你是行不通的了,你去找找你们陛下吧,说不定他会感兴趣。”
她很想知道易水寒听到别人把他当种猪使时是什么表情。
文怡郡主整张脸顿时垮了下来。
“娘娘,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见不着陛下……”
话音未落,易水寒就骑着大白马过来了。
萧清音冲他招手:“你来得正好,文怡郡主有个提议,想要跟你说说。”
易水寒从马背下来,用眼尾扫了一下文怡郡主。
“什么提议?”
萧清音给文怡郡主递了个眼色:“你的机会来了。”
文怡郡主还是第一次如此接近易水寒的神颜,心“扑通扑通”乱跳。
一片空白之后,她想起自己应该行礼。
忙福了福身:“参见陛下。”
易水寒摆了摆手:“虚礼就免了,有话说话。”
文怡郡主咬了咬唇,一副羞于启齿的模样,和方才在萧清音面前判若两人。
她朝萧清音露出个哀求的眼神,似乎是希望她转达。
萧清音装作没看到。
眼看易水寒就要不耐烦了,她才羞羞答答道:“我方才向皇后娘娘提议,愿意为陛下生孩子……”
易水寒听罢,睨了萧清音一眼。
他就说她怎么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原来是拿他当乐子。
他嗤笑了一声,对文怡郡主道:“听你的意思,是以为我和皇后没有孩子是因为皇后的问题?”
文怡郡主瞠目结舌:“难、难道不是吗?”
易水寒深深看了她一眼。
“有些秘密不是你该知道的。”
文怡郡主悚然一惊。
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直冲天灵盖。
原来……不能生的人是陛下?
她、她真是找死啊!
她脸色煞白:“请陛下恕罪,我吃错药了,才会在这胡言乱语,请陛下和娘娘忘了我刚才说的话。”
易水寒挥挥手。
文怡郡主意会,赶紧离开。
大门口眨眼便剩下萧清音和易水寒。
萧清音看着他的俊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你也有今天。”
易水寒面无表情:“笑够了?笑够了就跟我回去。”
萧清音乖巧地把手递给他。
易水寒带她上马,一起骑回府里。
路上,萧清音问他:“你就不怕她把事情传开去?”
皇帝不能生什么的,可是能动摇国之根基的大事。
易水寒淡淡道:“我怕她不传。”
真要传开来,那些整天上折子劝他广开后宫的臣子就该消停了。
也没人会来烦她了。
不用他说,萧清音也明白他的心意。
她往后靠了靠,窝在他怀里道:“晚上想吃什么?给你做豆花烤鱼好不好?”
易水寒低头看了她一眼:“你下厨?”
萧清音点头。
易水寒言简意赅道:“好。”
回府后,两人去了厨房,一个杀鱼剖腹,一个摆炉烧炭,不一会儿烤鱼的香气就逸散开去。
已经能走会跑的小云兮和小南归闻到香气,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
“哥哥,嫂嫂,你们在做什么好吃的?”
云兮指着烤炉问道。
“烤鱼。”萧清音回道,“你们要吃吗?”
两小只异口同声道:“要!”
晚上一家老小便聚在一桌吃了豆花烤鱼。
酒足饭饱,萧清音在庭院里散了会步,洗漱过后就被易水寒拉去做其他运动了。
运动完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任由他抱去清洁。
重新回到床榻后,他紧紧抱着她,仿佛要把她嵌进胸膛一样。
萧清音想要翻个身都不行。
不过她实在疲乏得很,也顾不上纠正他,很快就沉沉睡去。
易水寒却没有闭眼休息。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脖子上的天珠。
在她睡着之后,不到一刻钟,那串天珠亮了起来,发出柔和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