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一出门就是圣塔。
萧清音初到那天是傍晚，圣塔这里几乎没有人，但眼下却排着两条长队。
一条队全是病患。
另一条队的人看着还算康健，每个人都背着大包小包，好像要赶集一样。
萧清音问玲珑：“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玲珑指着病患那一队道：“这是领圣水的。”
然后指着另一队道：“这是还愿的。”
“圣水是什么？”
“圣灵赐下的神水，能包治百病。”
萧清音：“……”
她就是相信“包”治百病，都不信圣水能治百病。
“那还愿呢？”
“领了圣水的人，需要来圣塔还愿，也就是捐赠钱财，感谢圣灵的恩赐和庇佑。”
“捐多少有规定吗？”
“有，领一次圣水要捐四分之一家产，若想得到圣灵更多庇佑，每个月初一十五最好也来还愿。”
萧清音：“……”
这真是她听说的最昂贵的圣水。
她看了看正在排队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又看了看金碧辉煌的圣塔和雕梁画栋的四大家建筑群。
心里暗叹：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啊。
她问了句：“你们圣教治国多少年了？”
“八十年了。”
萧清音再次叹息。
八十年，足够他们把整个国家的财富掠夺干净了。
不过她有点疑惑，就算这里的百姓再愚昧，几十年时间也足够看穿这个骗局了吧。
为什么他们还深信不疑？
刚这么想着，耳边就传来一阵哭声。
“娘，我的脚好痛啊，为什么喝了那么多次圣水还是没好？”
不远处，一个小女孩向身边妇人哭诉。
妇人摸了摸她的头，心疼道：“可能是你的心还不够诚吧，下次诚心一点，肯定会奏效的。”
小女孩抽噎：“我已经很诚心了，我都答应把我最喜欢的竹蜻蜓送给圣灵了。”
妇人叹了口气。
“可能圣灵不喜欢竹蜻蜓，你下次换一样吧。”
“那换我养的猪笼草可以吗？”
“嗯，可以的。”
小女孩赤着脚，萧清音一眼就看到了她脚背上的水疱，她皱了皱眉，朝这对母女走了过去。
母女俩骤然看到一个贵女打扮的人走来，眼神全都瑟缩了一下。
萧清音走到女孩跟前，蹲了下来。
指着水疱问道：“这里是不是特别疼，像被火烧一样？”
小女孩含着泪道：“是的。”
萧清音扭头吩咐玲珑：“帮我打一盆水过来。”
玲珑点头：“好的。”
她给了潜藏在暗处的同伴一个眼神，才转身离去。
她离开后，妇人一脸忐忑地问萧清音：“您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她得了龙线虫病。”
萧清音指着小女孩的脚背道。
“要把里面的虫子扯出来，她才会好。”
妇人脸色大变。
“虫、虫子在哪？”
“就在这个水疱里。”
见她们对龙线虫病一无所知，萧清音解释了一下。
“龙线虫幼虫是生活在野外的水域的，要是喝了没烧开的生水，虫子就会进入胃里，然后钻到肉里长大……”
长大后的龙线虫会在人体内交配。
雄虫啪完就会死，但雌虫却会一直生长，长到一米长。
怀上幼虫后，它们就会钻到人的脚背上，释放出让皮肤形成水疱的物质，让人感觉疼痛。
从而挠破水疱，排放幼虫。
但排完幼虫后，雌虫并不会离开人体，还会留在里面。
小女孩和妇人听完她的解说，脸都青了。
孩子拢共才一米二高，身体里居然有一米长的虫子？
小女孩惊恐道：“娘，我不要虫子，快把它抓走。”
妇人一筹莫展。
圣水已经喝过了，一点效用都没有，肯定治不了这个虫子。
她们该怎么办？
“我可以帮忙把虫子拽出来。”
萧清音微笑道。
玲珑刚好把水端过来了。
她对小女孩道：“坐下，把脚放到水里。”
小女孩怯怯地看了妇人一眼。
妇人咬了咬牙，点头：“那就拜托贵人了。”
小女孩便照萧清音所说，坐到木盆旁的台阶上，把长着水疱的脚放到盆里。
萧清音从旁边的小灌木折了一段细长的树枝下来，挑破小女孩脚上的水疱后，扯住伤口处冒出的白线，绑在树枝上。
然后按了几处腿部穴位，转动树枝，一点点把白线扯出来。
小女孩痛得嚎啕大哭。
“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萧清音宽慰道。
妇人惊恐地看着她正在扯的白线，颤抖着声音道：“这、这就是您说的虫子？”
“是的。”萧清音回道，“它是像线一样的长虫。”
妇人差点晕了过去。
萧清音扯了大概一刻钟，才把整条虫子扯出来。
小女孩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窝在妇人怀里瑟瑟发抖。
“她的伤口要敷点药，不然很容易感染细菌，发脓溃烂的。”
萧清音叮嘱道。
妇人闻言，立刻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没人留意这边，才小声道：“不要在这里提药字，会被圣兵队抓走的。”
萧清音脑海划过入关时被扣下的药物，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关键的东西。
“为什么不能提？”她轻声问道，“药物是禁忌吗？”
妇人点头。
她打量了一下萧清音，问道：“您肯定是刚来南丹的吧？”
“是的。”
“难怪你不知道我们这的规则，”她叹了口气，“我们南丹是没有药的，生病了都是来圣塔求圣水。”
萧清音错愕。
“你们为什么那么相信圣水？”
妇人脸上露出一丝敬畏。
“圣水是有神效的，不管受了多重的伤，喝了圣水都能很快愈合。就算断胳膊断腿，也能接回去。”
萧清音：“？？？”
这不就是金色虫子的功效吗？
想到自己是间接从白氏手中得到金色虫子的，她恍然大悟，所谓的圣水，就是添加了金色虫子的水吧。
“可是圣水治不了所有病吧，”萧清音回道，“比如这个线虫病，那要怎么办？”
妇人回道：“那就顺应天命，回归圣灵怀抱。”
萧清音：“……”
真是豁达乐观啊。
这就是她一路上没看到高龄老人的原因吧。
大家都还没等活到一把年纪，就病死了。
“您千万不要和圣教的人提药的事，”妇人提醒道，“会被当做异端对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