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寒再三表示,他此生只会有一个妻子,不会开后宫,对方也没改变主意。
他只好放弃。
“南丹国君又不是世袭的,他把孙女塞给我又有什么用?曾孙又不会成为下一任国君。”
易水寒回来跟萧清音吐槽。
“真是个老顽固。”
萧清音笑道:“他估计在赌,人心易变,你现在不搞世袭,万一将来改变主意呢?”
“嗯。”易水寒附和,“他这样的人,不适合我的朝堂。”
理念不合,学富五车也没用。
他宁愿启用学识没那么丰富,但勇于接受新事物的年轻人。
比如燕于飞之类的。
萧清音宽慰道:“等国考结束,你就不会那么缺人了。”
易水寒点头:“下个月就国考了。”
他请这些大儒出山是想让他们当考官的,不过有的人实在不堪大用。
萧清音也就这么一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没想到这位老学究见没了消息,自己反而急了。
他急也没去找易水寒,而是找上了萧清音。
这天,萧清音去医学馆授课,课程结束后,她走出医学馆大门,寻思着午饭吃啥时,一个穿着飘逸长袍,留着长白胡子的老人家走到她跟前,拦住她的去路。
“你是萧氏对吗?老夫关永德,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萧清音还是头一次被人称作“萧氏”,和对方眼神接触片刻,便知道他的态度了。
这个老头显然没把她视为独立的个体,而是把她当做易水寒的附庸对待。
她笑了笑:“您请说。”
关永德看着身侧来往的人群,皱起眉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再谈。”
“不好意思,家里规矩严,不敢跟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萧清音回道。
“还是公共场合更适合。”
关永德霎时脸色通红。
他活了大半辈子,走到哪都被人尊称一声“关老”,何曾被人当登徒子对待过,气得差点吐血。
“老夫的孙女也在这,我们可不是什么孤男寡女!”
他转过身,朝一个体型高大、穿着高领长裙的年轻女子喊道:“站那么远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女子绷着脸,莲步上前。
萧清音差点笑出来。
男子一样的魁梧身形配莲花微步实在太喜剧了。
跟金刚芭比似的。
“这是老夫的孙女关红豆,”关永德介绍道,“红豆,这是国君的未婚妻萧氏。”
关红豆张口喊了声:“萧姐姐。”
声音粗犷粗粝,不看脸的话,萧清音肯定以为是男人在说话。
那句国君未婚妻一出,萧清音就知道这位关老头是谁了。
——那位想把孙女塞给易水寒的大儒。
她笑了笑:“好吧,我们去茶馆谈吧。”
说罢朝右侧的茶馆走去。
关永德寒着脸跟上。
关红豆走在他后面,步子小小的,萧清音眼角余光瞥见,都替她觉得累。
在茶馆落座后,看着关红豆衣领下明显隆起的喉结,萧清音心想,可能之前她和易水寒都猜错了。
这位大儒应该不是图谋王位才想让孙女入宫的。
“您想喝什么茶?”
她问对面的祖孙。
关永德绷着脸道:“毛尖。”
关红豆哑着声道:“都行。”
萧清音便点了一壶毛尖。
侍者上茶后,她抿了一口茶,问关永德:“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关永德一脸严肃:“你知道妒妇的下场吗?”
“知道啊。”
萧清音笑道。
“被采药人采下,炮制成药材,卖给药铺,再被病患买回家,煎熬一番,喝了。”
关永德:“……”
“我说的不是黄芩!”
“不是黄芩是什么?”萧清音佯装不解,“我只知道黄芩别名妒妇,莫非还有别的药也叫这个名字?”
“你这样的女人,不也是妒妇吗?”
关永德瞪了她一眼。
“拦着自己的丈夫纳妾,不守纲常伦理,毫无妇容妇德可言。”
萧清音不紧不慢地喝完整碗茶。
“您可能刚有点误会,我从来没有拦过任何人纳妾。”
“你没拦着,国君怎么会拒绝选妃!”
萧清音不答反问:“您吃辣椒吗?”
关永德有点懵:“你问这个做什么,老夫不吃辣。”
“是您孙女拦着您吃吗?”
“她怎么可能拦我吃东西……”
关永德话说到一半,蓦地反应过来,脸色黑了黑。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有哪里不一样吗?”
萧清音反问。
“您说她不可能拦您,不是因为您足够权威,她不敢忤逆您吗?我在您眼里也只是区区萧氏,一个仰国君鼻息的女人,您凭什么觉得,我有足够的能力阻拦他的想法?”
关永德一时语塞。
萧清音继续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弱小,您会来我这找茬吗?说到底,您不过是挑软柿子捏。”
关永德从未被人如此奚落过,但萧清音说得对,他确实是觉得她没什么见识,容易忽悠,才来找她的。
他正眼打量了一下眼前女子。
这人跟他孙女年龄不相上下,却没有任何怯弱之色,脸上洋溢着从容自信。
他叹了口气。
“我也是被逼无奈。”
“你也看到了,红豆长得女生男相,早就及笄了,也无人问津,她父母双亡,我虽略有薄产,但等我走了,那点家产她也保不住。”
“我让国君纳她入宫,也只是想给她找个去处,好让她后半生有个依靠而已。”
“她这模样,也跟你争不了宠,你就当做善事,劝一劝国君行不行?”
“只要红豆能跟着你们,我肯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萧清音平静听完。
她刚刚就猜到这事另有隐情,事实和她想的没差多少。
“您怎么知道红豆跟着我们就能过好日子?”
她问关永德。
“靠人永远不如靠己,您与其指望我们,不如培养红豆。”
一直沉默的关红豆插了句:“祖父,萧姑娘说得对,靠别人是靠不住的,我不想入宫。”
“你懂什么!”
关永德剜了她一眼。
“不入宫你连命都保不住。”
萧清音有点好奇他这话什么意思,只是略有薄产的话,不至于被人谋财害命吧,真担心的话,临终前把家财散尽不就好了。
不过她没问这个,而是提醒了句:“您孙女的病不治好的话,就算入宫,也保不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