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音想过她有故事,没想过她的故事会这么曲折。
从礼部尚书千金到漂泊在外的单亲妈妈,这转折太令人唏嘘了。
“你很了不起。”
萧清音感慨。
秦文君可是土生土长的古人,一个养在深闺的姑娘,经历了那样的事,还敢挣脱家族庇护,独自在外谋生。
这份勇气,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秦文君羞赧道:“奴婢这算什么了不起,只是苟且偷生罢了。姑娘妙手仁心,才是真正了不起之人。”
萧清音大笑。
“我们就不要商业互吹了。”
秦文君茫然,商业互吹是什么意思?
萧清音喝了口茶,道:“这么说,柏少卿根本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但南厂把你的身份挖出来了,才会以徇私的名头抓他。”
秦文君点头:“应该是这样的。奴婢虽然对柏大人有几分怨气,但当初是孟家退亲在先,柏大人说不定还怪罪奴婢呢,他就算知道是奴婢的案子,也不可能徇私的。”
萧清音点头。
柏彦章看起来就是个铁面无私的人,不会犯这种错误。
王公公不过是不忿侄子被他判了死刑,利用手上职权迫害他罢。
若是柏彦章这边屈打成招,马老三的案子说不定还要起波澜,到时秦文君又要被卷进去。
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坐视不理。
便对秦文君道:“我进宫找一下皇帝,让他管管南厂。”
“麻烦您了。”
秦文君感激道。
虽然她已经不在意柏彦章了,但对方若因为她的案子遭人迫害,她也于心不安。
可惜她人微力薄,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麻烦姑娘。
这一天天的,欠姑娘的恩情越来越多。
她的老脸都不知道往哪搁了。
不过她已经做好打算,把下半辈子都献给姑娘,给姑娘做牛做马。
萧清音并不知道秦文君做老妈子的念头又强了几分,她递了话求见皇帝,皇帝立刻宣了她进宫。
一见面,他就问起了易水寒。
“寒儿如何了?好点了没?”
这声“寒儿”听得萧清音浑身起鸡皮疙瘩。
皇帝是易水寒舅舅,这么叫他并没有问题,但之前他不这么叫,易水寒成呆子才这么叫,就让人不由得不深思了。
估计他巴不得易水寒一直当个单纯无知的“寒儿”。
萧清音轻笑,回道:“还好,只是尚未康复。”
皇帝叹了口气。
“朕日夜盼着他好起来,夜里都睡不好。”
萧清音看着他青黑的眼袋,心想你是盼他好睡不好吗?是跟后宫佳丽玩儿太晚才没睡好吧。
杨伟才是男人的福报啊。
看看皇帝,之前多惜命,现在往死里造作。
她客气道:“劳陛下担忧。”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皇帝问起了她的来意。
萧清音回道:“不知陛下可知南厂抓了大理寺柏少卿之事?”
皇帝一脸惊诧:“柏少卿被南厂抓了?”
“正是。”
萧清音回道。
“南厂说柏少卿徇私枉法,但那场官司我是亲自旁听的,人证物证俱全,并未有任何不妥之处,南厂该不会是滥用职权,构陷无辜吧?”
皇帝一听,肃起脸来。
“朕这就传王公公过来,问他一问。”
王公公正在宫里当值,皇帝一传他就到了。
这人长得极为和善,看上去一点架子也没有,若是走在路上,怕是谁也想不到他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南厂提督。
听皇帝说了萧清音的质疑后,他大喊冤枉。
“陛下,咱家也是接到举报,才请柏少卿去南厂接受调查的。
马老三一案,原本仵作验尸结果显示是前额撞击导致的脑出血,害马老三前额受伤的秦氏本已判刑,大理寺提审后,仵作当晚就死在狱中,尸体也遭人焚毁。
随即柏少卿为秦氏翻案,凶手成了潘氏和王至荣,秦氏无罪释放。
这秦氏原是柏少卿未婚妻,两人情意甚笃,若非柏家当年出了变故,两人早就做了夫妻。
陛下您说,这审案的和被告有这等关系,如何不让人怀疑?
咱家不过是依照规矩行事罢了。”
皇帝听了,对萧清音道:“王提督说的也有道理,命案须得尸、伤、病、物、踪俱全,尸已毁,伤不得见,如何能确定死因?哪怕嫌犯招了,也不能断定。”
言下之意,怀疑柏少卿确实徇私了。
萧清音笑了笑:“陛下不妨传柏大人问一问,他的审案依据是什么,又是否真的徇私。”
王公公立刻道:“审讯之事,陛下已交给我们南厂,萧姑娘等上两天就有结果了。”
“秦氏只不过曾经是柏少卿未婚妻,王公公便怀疑他徇私;王至荣是王公公侄子,王公公难道就没有徇私嫌疑吗?交由南厂来审柏大人,怕是也不妥吧?”
王公公被噎了一下。
萧清音继续道:“而且,陛下英明神武,民女相信,陛下肯定能一眼断案。”
皇帝听了她这话,十分受用。
便对王公公道:“你既然和嫌犯有嫌疑,确实不宜审讯,就传柏少卿过来吧。”
王公公无言应对,唯有照做。
柏彦章进殿时,萧清音留意到他的气息十分不稳。
当即明白他受过刑了。
便冷笑道:“柏大人才被南厂提去多久,就遍体鳞伤,王公公真是好手段。”
“萧姑娘冤枉咱家了,咱家可是一根手指头都不曾动过柏大人。”
王公公辩白道。
他都是让人往柏彦章身上招呼,脸、手、脚都不曾打过一鞭子,外部看不出任何受刑痕迹。
不怕和萧清音对质。
然而萧清音却不按常理出招。
她径直走到柏彦章跟前,袖内滑落一枚刀片,从上往下一划拉,就把柏彦章胸前衣衫割开。
随后走到他身后,把他后背的衣衫也划开了。
衣物垂下,上身现出,只见伤痕累累,血肉翻飞,惨不忍睹。
皇帝只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去。
柏彦章笔直站着,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仿佛身上的伤都是假的一样。
萧清音觉得这人未免太迂了。
这种时候就应该卖惨啊!
傻站着干嘛。
王公公这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