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惟允面不改色道：“姐姐去吗？”
“我有事，去不了。”
萧清音一脸遗憾。
“娘就要去西林了，不如你带她看看。”
傅惟允点头：“好。”
这边厢，左妙妙逃也似的回到自家府里，心跳才慢慢放缓。
回到房间后，她往床榻一扑，把脸埋在枕头里。
把自己憋得快呼吸不过来她才翻过身，四仰八叉地躺着，呆呆地望着虚空。
“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难道一见到傅惟允就要绕道走？
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用得着这样躲躲闪闪吗？
脸皮也太薄了。
下次见到傅惟允，她一定要落落大方地站在他面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过她没想到，“下次”会来得这么快。
两天后，才吃过早膳，左御史就催着女儿出门。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不然好位置都被别人占了。”
左妙妙嘟囔：“晨雾都还没散呢，谁会一大早就去赏红叶。”
“有雾才有意境。”
左御史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亏你还是个靠笔杆子吃饭的，连这点雅趣都不懂。”
左妙妙：“……”
她会写八卦就行，要什么雅趣。
掏钱买《熙闻》的都是普通百姓，又不是达官贵人，她要是写得文绉绉的，才没人看呢。
但在老爹的唠叨下，她还是让仆从加快了收拾速度。
女子出行比男子麻烦多了。
别的不说，就说如厕，男的可以什么都不带，两手空空就出门。
女子却必须带上便器，以备出恭所需。
当然，有的女子也不带，她们要是出游的话，从前一天晚上就开始节食，当天更是连水都不喝。
这样一天也用不着出恭。
可以当个完美的闺秀。
左妙妙受不了这份罪，她要是一个时辰不喝水，就会觉得自己像一条离水的鱼。
所以她宁可带着便器出行，也不愿意断食。
到了西山，太阳才刚刚爬到山顶，步道已经游人如织，有成群结伴的闺秀，也有三三两两的士子。
像他们父女俩这样一家出行的，也挺多的。
左妙妙不得不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啊。”
左御史托着下巴，一脸得意：“那当然，你爹我年轻时可是每年都要来西山赏红叶的，对这边的情形再清楚不过。”
“难怪人们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爹你就是我们家的大宝贝呀。”
左妙妙一边恭维一边陪着她爹上山。
山里并不止枫树和槭树，也有黄马褂，银杏树，松树之类的，叶片五彩缤纷，看起来十分动人。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红得耀眼的鸡爪槭。
树下地面稍微平坦的鸡爪槭，都有人捷足先登，或仰望观赏，或席地而坐，品茶论道，描绘丹青。
左妙妙不得不往更深的山道里走，以便找个人少的地方坐下歇息。
经过一群在树下闲聊的松月书院士子时，左御史在道边的石头上一屁股坐下来，气喘吁吁道：“妙妙，爹走累了，我们在这歇歇吧。”
左妙妙见他额头连一滴汗都没有，顿时心中有数。
她爹怕是想让她相看相看这群士子。
老实说，这群士子还挺养眼的，个个都温文尔雅，气质出尘。
说话又温声细气。
她侧耳倾听了一会，发现他们在谈论白云观那篇报道，说报道的内容很好，可惜撰稿人文笔太直白，标题太过哗众取宠，浪费了这么好的题材。
她听得心头火起，恨不得过去和他们理论一番。
这是新闻报道又不是科举考试，谁会引经据典，写些佶屈聱牙的东西。
真要写成那样，《熙闻》总编能把稿子扔出去。
左御史见她目光灼灼地看着那群士子，还以为她心动了呢。
“闺女，看上哪个了？”
他悄声问道。
左妙妙：“……”
一个都没看上好吗！
这些满腹经纶的才子，就是打包送给她，她也不要。
“他们不是我的菜。”
左御史一听，立刻犯愁。
松月书院的学子都看不上，让他再上哪找去。
难道等明年春闱榜下捉婿？
就怕那时……
唉。
他叹了口气，撑着石头站起来，“好了，爹歇够了，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前面说不定有她看得上眼的士子。
“先等等。”
左妙妙让仆从把水囊拿过来。
“我想先喝口水，爹您要喝吗？”
左御史摇头：“爹还不渴。”
左妙妙便自个补充水分。
往前走了两刻钟，拐过一个大弯后，一片空荡荡的槭树林出现在父女俩面前。
左妙妙惊喜道：“爹，我们就在这吧！”
左御史点头同意：“这地方不错，走到边上能俯瞰整个山谷，一览西山美景。”
左妙妙心头顿时泛起一丝疑惑。
“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话音刚落，树上飘下一道白色身影，噙着笑道：“难道我不是人吗？”
左妙妙眼珠子差点蹦出来。
“傅、傅小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然是来赏红叶的。”
傅惟允指着不远处的草丛道。
左妙妙这才留意到，地上有一张藤席，藤席边上摆了一堆东西。
她尴尬一笑：“不好意思，刚才没看见，你在这的话，我们就不打扰了。”
转而对左御史道：“爹，我们再往前走走吧。”
左御史刚要答应，傅惟允笑道：“这么大地方，我一个人呆在这里也未免太空旷了，你们不如留下来，这里的风景是整座山最好的。”
左妙妙还是鼓不起勇气和他相处，张口便要拒绝。
傅惟允却指着藤席边上那一堆东西道：“我特地带了炭炉和姐姐让人做的包浆豆腐过来，准备烤豆腐吃，你们要不要尝尝？”
烤豆腐？
左妙妙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她听萧姐姐说过一次烤豆腐，还从没吃过呢。
要不要克服一下窘迫感，留下来呢……
没等她做出决定，左御史就惊叫起来：“那坛酒是二十年份的梨花白？”
傅惟允笑道：“正是。左大人好眼力，一眼就看出来了。”
左御史肚子里的酒虫立刻被勾出来了。
“妙妙，既然傅统领盛情邀请，我们就留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