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槭树林后,左妙妙胃口全无。
明明烤豆腐闻起来还是那么香,她却没有动筷子的念头。
只给自己倒了杯茶,捧着茶杯,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回放傅惟允进小木屋捡蛇的情形。
便器摆在那么显眼的位置,他肯定一进去就看到了。
那一瞬间他会想些什么?
现在又在想什么?
以后他看到她,是不是满脑子屎尿屁?
左妙妙丧得要命,连抬头看一眼傅惟允的勇气都没有。
要不是马上告辞太过失礼,她已经飞奔下山了。
“妙妙啊,你这茶是不是有蚂蚁?”
左御史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家闺女。
“你都看半天了,怎么也不喝?”
左妙妙回过神来,“没有,只是在想一个稿子。”
左御史摇摇头:“难得出来一趟,你就别想稿子的事了,这叶子多好看呀,你多看两眼嘛。”
傅惟允附和道:“这里不仅能看红叶,还能看小松鼠。”
小松鼠?
左妙妙精神一振。
“小松鼠在哪?”
“那里。”
傅惟允往左妙妙身后那棵树上指了指。
左妙妙仰头,果然看到一只长着毛绒绒大尾巴的漂亮小松鼠。
小松鼠正蹲在树干上,眼巴巴地看着藤席上的坚果盒。
盒里装着瓜子、花生、炒栗子什么的。
是她给自己带的零食。
见小松鼠眼馋,她抓了一把花生瓜子站起来,朝树上摊开手,冲小松鼠笑道:“来吃呀。”
小松鼠大概察觉到她没有恶意,只犹豫了一小会就从树上溜下来,探身到她的掌心里,抓起花生瓜子,飞快地塞进自己嘴巴里。
腮帮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
所有花生瓜子都进了它的嘴巴后,它朝坚果盒看了一眼,然后别过头来,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左妙妙。
左妙妙被萌得不行,于是又抓了一把给它。
不过这次她没有光看着它藏东西,而是趁机用空着的手去摸它的大尾巴。
小松鼠瞥见她的动作,顿了顿,继续塞瓜子。
左妙妙顺利摸到了那条漂亮的大尾巴。
这条大尾巴和她想的一样,柔软、顺滑、温暖,能让人瞬间烦恼全消。
她爱不释手地抚着,直到小松鼠塞完东西,转身爬回树梢。
“开心一点没有?”
温和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左妙妙惊得差点跳起来。
“你、你怎么在这?”
她朝藤席那边看了眼,傅惟允刚刚不是好好坐在那的吗?
“你摸松鼠尾巴时过来的。”
傅惟允露出两个酒窝。
“怕你被它抓挠。”
左妙妙赶紧道:“我没事,它挺乖的。”
傅惟允“嗯”了一声,回到原来的位置,盘腿坐下。
左妙妙也坐了回去,心砰砰直跳。
傅惟允还能站那么近和她说话,说明他应该没有嫌恶她。
可能他刚才在小木屋只顾着捡蛇,没留意便器?
但味道那么大,他肯定闻到了。
之所以面不改色,态度依旧,大概是看在萧姐姐的份上,给她留点面子。
这让她好受了许多。
——她刚刚害怕在傅惟允脸上看到嫌恶之色来着。
心情放松之后,她恢复了原有的活力,瞥见她爹悄摸摸往酒坛那边伸手,顿时板起了脸。
“爹,您在干嘛?”
左御史动作一顿,碰到酒坛后,立刻把手缩回来,若无其事道:“爹见酒坛有点歪,怕它倒下来,就伸手扶一扶。”
左妙妙:呵呵,您那点心思瞒得过谁呢。
她看了看地上的树影,回道:“快正午了,我们该回去了。”
左御史惋惜不已。
就差一点儿,他就能重温心头好了。
闺女太聪明了也不都是好事。
等收拾好东西,带着仆从下山时,他才突然想起:正事还没办呢!
明明是为了让闺女相看对象才来赏红叶的,现在红叶赏了,人却没看几个,这不是舍本逐末吗?
可是闺女头也不回地往山下奔去,完全没有继续刷山的意思。
他只好放弃原来的打算。
“以后再找机会吧。”
他暗自叹气。
傅惟允是和他们一起下山的,他原本还惦记着他那坛没喝完的梨花白,但很快就被途中遇见的京城闺秀惊呆了。
她们见着傅惟允,不是掉帕子就是抛叶子,一门心思想要引起傅惟允注意。
热闹程度不比状元游街差到哪去。
他早就知道傅惟允如今是京中第一乘龙快婿人选,但亲眼目睹他的受欢迎程度后,还是为之震惊。
这得招引多少姑娘争风吃醋啊。
傅惟允好像眼瞎了一样,对这些姑娘视若无睹,一脸平静地走着自己的路。
左御史不得不感慨他的定力。
“难怪人家年纪轻轻就当了御林军统领。”
他对自家闺女道。
“这份定力可不是一般年轻人能有的。”
左妙妙刚想点头,突然想起傅惟允送她的那个尖叫香鼠,心里顿时打了个问号。
他这定力好像时有时无?
因想着问题,忘了看路,一不小心踩到落叶,脚下一个趔趄,朝前扑了过去。
左御史大惊:“妙妙!”
他急忙伸手去拉,但指尖根本够不着,眼看闺女就要跌倒,走在前面的傅惟允闻声飞身过来,抓着左妙妙的腰带,及时把她提了起来。
“你怎么总是这么迷糊?”
他噙着笑道。
“这样扑下去,会把鼻子磕坏的。”
左妙妙捂着胸口,心有余悸:“没想到树叶会这么滑……太谢谢你了。”
她今天肯定不宜出门,才会接二连三地遇到意外。
要不是傅惟允帮忙……
想到这,她觉得自己几句“谢谢”有点太过轻飘飘了。
回头得备一份厚礼,好好感谢傅惟允才是。
傅惟允轻轻颔首:“走路小心一点,前面更滑。”
“嗯嗯。”
左御史一颗心落回原地,本来也要谢一谢傅惟允,但是傅惟允和闺女说话的语气让他觉得有点不对。
好像太过温和了。
傅惟允在御林军那里可是有个“笑面阎罗”的名头,说他脸上笑眯眯的,下手狠得要命。
不管是谁,只要胆敢违反禁令,肯定会被他教训得不死也要脱层皮。
从他刚才对其他姑娘的态度来看,他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
怎么对他们家妙妙这么温和?
想到刚才目睹的盛景,他的心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