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墨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那些将军们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抽出腰间战刀扑向了城墙的各个缺口,他们都是刘子墨从基层一点点提拔起来的,对刘子墨感恩戴德,他们也心甘情愿的为刘子墨赴死。
至于家中妻儿老小,该给他们留下的都已经留下了,凉州军虽然是敌人,但是他们从不怀疑凉州军的品质,不扰民不害命这是人家的基本素养,他们这些将军就算是战死沙场,人家凉州军也不会去找后账,找他们的家眷的麻烦。
“吕阳晖。”路朝歌放下望远镜:“你带三千人压上去,刘子墨我要活的。”
“是。”吕阳晖答应了一声,点了三千步卒压了上去。
路朝歌再一次拿起望远镜看向了城门楼,此时的刘子墨手握长剑,淡定的站在城门楼上,看着路朝歌的方向。
“你可不能死啊!”路朝歌喃喃自语:“为了你,你二哥难得求了人,你要是死了,我回去怎么和你二哥交代,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很快,柳州城守军溃退,凉州军冲进城内,吕阳晖带着人飞奔上了城墙,此时的刘子墨长剑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看着飞奔而来的凉州军,冲着他们淡淡一笑,手中长剑猛的划过……
“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很精准的射在了刘子墨的长剑之上,长剑应声落地,只见吕阳晖手中战弓弓弦还在颤动,他也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刘子墨,投降吧!”吕阳晖将战弓扔给一旁的亲兵:“你别干傻事,我们少将军要你活着。”
“路朝歌,他算什么东西,一个叛贼、反贼、逆贼。”刘子墨有自己的高傲,他是刘家嫡子,他是刘家血脉,他岂能受人侮辱?
说着,刘子墨就去捡地上的长剑,吕阳晖哪能让他得逞,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想要控制住刘子墨,可是他一身甲胄,速度还是慢了一些,让刘子墨顺势捡起了地上的长剑。
一看没办法控制住刘子墨,吕阳晖赶紧后撤,他倒不是担心刘子墨抹脖子的时候溅自己一身血,而是以此来让刘子墨冷静下来,不管怎么样都要等到路朝歌赶过来。
“刘子墨,你听我说。”吕阳晖一只手前探,一只手摸向自己腰间的匕首,要是实在不行他就用飞刀,虽然自己飞刀准头一般,但是总好过他抹了脖子:“你二哥晋王殿下,给少将军写了信,他用自己命保你,我们大都督和少将军的意思,是带你回长安城,交给晋王殿下看管,你只要老老实实的,你就能继续活着,而且活的比一般人都好。”
“哈哈……”刘子墨一阵大笑:“简直就是笑话,我堂堂大楚皇族血裔,你让我给李朝宗那个叛贼当顺民?”
“嗖……”一把匕首飞掠而过,直接打在了刘子墨手里的长剑上,再一次把他手里的长剑震的飞了出去,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见路朝歌从墙外翻了上来,一个箭步冲到了刘子墨面前,一拳打在了刘子墨的肚子上。
刘子墨吃了这一拳,路朝歌依旧不停手,一把抓住刘子墨的脖子将他扔在了地上,抬起脚就是一顿猛踹。
“王八蛋,告诉你让你活着让你活着你不听。”路朝歌一脚一脚的踹着:“你大哥为了你,啊!这辈子没求过人的他求了我,还因为你们两个王八蛋掉了眼泪,你不想想别人,你不想想你哥,你个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王八蛋,你不是想死吗?老子今天就踹死你。”
路朝歌虽然生气,但是每一脚踹的都很有分寸,保证让刘子墨疼的龇牙咧嘴的同时,还保证他不受到致命的伤害。
“路朝歌,你敢打我。”刘子墨被路朝歌踹的站不起来,可嘴上也不饶人:“有本事你让我起来,咱俩单挑。”
“我挑你大爷。”路朝歌脚下不停:“你他娘的也配跟我单挑,你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我心疼我二姐夫,你以为我会管你死活,你死了才好呢!你死了老子也省心,你二哥也省心,我们凉州更省心,知不知道让你活着,我等于给自己找了多少麻烦,我就他娘的是贱皮子,就该看着你抹了脖子,到时候把你的尸体送到你二哥面前,我就算是有个交代了,我就是犯贱。”
路朝歌不是不知道刘子墨和刘子扬这哥俩活着以后会有多少麻烦,可是他不想看着刘子睿郁郁寡欢,就像是若是他出了事,李朝宗也不会开心一个道理。
“路朝歌,你有种的一刀杀了我。”刘子墨抱着自己的头,好像人挨打被打倒在地之后,都会不自觉的抱住自己的头,这应该是人的本能:“打我算什么本事。”
“老子的本事就是能打你,你就是打不了我。”路朝歌终于是停了下来,蹲下身子看着刘子墨:“刘子墨,我告诉你,我不是不敢杀你,只是不能杀你而已,我杀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多你一个。”
说着,路朝歌从怀里摸出刘子睿写给他的那封信,直接塞到了刘子墨的手里。
“看看吧!”路朝歌继续说道:“这是你二哥写给我的信,好好看看,你就舍得让你二哥伤心?”
说完,站了起来将刘子墨的长剑一脚踢飞了出去,省的这小子在抹脖子。
刘子墨见路朝歌不打他了,这次坐了起来,展开了路朝歌塞到他手里的那封信,当看见信上‘朝歌’两个字,以及信纸上那干涸的泪痕之后,他终究是挺不住了,抱着那封信嚎啕大哭起来。
刘子墨要比刘子睿小了四岁,但是也三十多岁了,可他此时此刻哭的像一个孩子。
路朝歌摆了摆手,让吕阳晖带着人撤下去,这个地方不算危险,他们这么多人留在这看刘子墨哭鼻子,也不好看。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打发走了吕阳晖等人,路朝歌坐在了刘子墨的身边:“这些年你是真不容易。”
刘子墨也不搭理路朝歌,就是抱着刘子睿写的那封信哭,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
“你注意点,别把信给弄脏了。”路朝歌也不管他搭不搭理自己:“这封信还得给你那个弟弟看呢!你大哥用自己的命保你们哥俩的命。”
“那……大哥呢?”刘子墨抬起花里胡哨的脸:“他怎么办?”
“他活不了。”路朝歌斩钉截铁的说道:“他干的那些事,我不杀他都对不起我自己,你大哥都没好意思求这个情,当年他干的那些事,我记忆犹新。”
听到路朝歌斩钉截铁给出的答案,他就知道刘子腾是必死无疑了,当年刘子腾在北方干的那些事他是知道的,当时他的军队也参与了那次作战,只不过他们没和凉州军交手,就被浦兴贤带着朝廷的军队给打垮了。
“路朝歌,我问你,为啥我在青州和柳州推行了凉州军一样的政策,怎么还是打不过你?”刘子墨问道。
“你只学了皮毛,根本上的东西你没学会啊!”路朝歌叹了口气:“你看看你身边最后陪着你的都是什么人。”
“都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那些将军。”刘子墨说道。
“你看看,将军可以打仗但是不能治理地方。”路朝歌拍了拍刘子墨的肩膀:“你那些文官,哪个不是世家大族子弟?一个家族控制刑部,一个家族控制吏部,甚至控制两个大衙门的也大有人在吧?他们沆瀣一气糊弄你还不跟玩一样,你的政策确实执行了,百姓们也确实得了实惠,从进入青州开始,我就发现了,你手下的战兵是真能打,对你也是绝对忠诚,还有一些地方官员也是,宁可抹了脖子,也不让我凉州军抓俘虏,都是好官,可是你的所谓的朝廷,根子烂了,不把世家大族踢出局,很多政策你是落实不了的。”
“你也觉得我的军队能打?”一提到军队,刘子墨来精神头了,也不哭了。
“不止是能打,而且他们很忠诚啊!”路朝歌对于刘子墨麾下的军队,评价是很高的:“死战不退好像成了他们的传统,已经快接近我们凉州军了,但还是有差距。”
“我要是有你们凉州那么好的装备,我的军队肯定比你的军队强。”刘子墨说道。
“这不是装备的问题。”路朝歌笑着说道:“算了,和你说这个一时半刻也说不明白,等到了长安城之后,有时间我们慢慢说就是了。”
“我不想去长安。”刘子墨说道。
“那不行。”路朝歌说道:“这件事没什么可商量的,能让你活着就不容易了,我在让你留在外面,你觉得我晚上能睡好觉吗?你就老老实实的在我眼皮子底下待着吧!当个富家子弟不好吗?我可是知道,你在长安城可是有不少产业的,什么都不敢你都饿不死。”
“那些产业不全让你拿走了吗?”刘子墨撇了一眼路朝歌:“你那么多的产业,基本上都是我和老四的。”
“都给你都给你,你以为我看得上你那点玩意啊!”路朝歌说道:“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在长安城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只要你别想着推翻我大哥,我都不带搭理你的。”
“路朝歌,你应该杀了我的。”刘子墨将那封信还给了路朝歌:“留着我对于你对于李朝宗来说,都是一个隐患,只要我活着,就会有那些不死心的人找上门来。”
“我知道。”路朝歌叹了口气:“那么多事我都能看明白,难道这件事我看不明白吗?只不过是我这个人这辈子,终究是被‘情’所困,你们可能是爱情,我则是亲情,一个从昏迷之中醒过来的十二岁孩子,以前的事全都不记得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注定要被亲情所困,刘子睿若不是我二姐夫,我才不会管他求不求我,我才不会管他以后会不会闷闷不乐。”
“原来你也有弱点。”刘子墨擦了擦眼泪:“我以为你是一个毫无弱点的人。”
“是人就有弱点。”路朝歌叹了口气:“有人贪财有人好色,有人贪功有人恋权,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弱点,我也是一个凡夫俗子,自然是不能免俗了。”
“路朝歌,我能求你个事吗?”刘子墨说道。
“不能。”路朝歌摇了摇头:“我知道你要求我什么,但是你最好别开口。”
“他们只是听了我的命令而已。”刘子墨说道:“难道就不能放过他们?”
“不能。”路朝歌说道:“他们活着太危险了,都是掌握过生杀大权的将军,真要是拥戴你复国,到时候麻烦的还是我,所以……”
“这就是战争。”路朝歌站起身,收好了刘子睿写的信:“去收拾收拾,我叫人送你去长安城,这里已经归属凉州,你这个皇帝,算是当到头来。”
能放过刘子墨和刘子扬,已经是路朝歌的极限了,那些将军路朝歌打死都不能放,他们可都是刘子墨的死忠,只要刘子墨还活着,他们就一定会抱有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是,刘子墨又不能死,那死的只能是他们了,不要觉得自己委屈,上了战场战死的,哪个不委屈。
刘子墨其实也知道路朝歌不会答应,他只不过就是想试试,万一路朝歌一心软就答应了呢!
可路朝歌终究不是那个会心软的圣人,放过刘子墨和刘子扬是因为刘子睿,至于刘子墨麾下的那些将军,他一个也不会留,这些人必须死,为了刘子墨的活而死。
“少将军,解决了。”就在这个时候,魏子邦带着路朝歌的亲卫走上了城门楼。
“嗯!”路朝歌点了点头:“送齐王殿下回家,帮他收拾整理一下财货,你带着人送他去长安城。”
魏子邦说的解决了,就是刘子墨麾下的那些将军,一个也没留全都解决了。
“那我走了您这怎么办?”魏子邦看向路朝歌。
“二十多万人在我身边跟着,我还能出事啊!”路朝歌笑着说道:“行了,这是大事,沿途给我照顾好了,出了事我就找你负责,知道了吗?”
“是。”魏子邦赶紧应道。
“刘子墨,好好活着,别辜负了你二哥的那份心意。”路朝歌看了刘子墨一眼。
“我知道了。”刘子墨叹了口气:“我会好好活着的,我也看看你和李朝宗到底能把这个天下治理成什么样。”
“好啊!”路朝歌笑了起来:“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对于凉州的未来,路朝歌充满了信心,他不是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凉州上下都有信心,凉州的未来一定是美好的,至于有多美好,那就只能慢慢走慢慢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