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脸汉子一听,重又捡起地上的大砍刀,对几个人命令道:“快出去看看,什么来头,婵教弟子?婵教弟子也干打家劫舍的营生?”
听外面的声音似乎是伊芙长老出手。伊芙长老已逾百岁,年老体弱,这次又病得卧床不起,仓路郎把过脉,伊芙长老已至风烛残年,气血极虚,便连独自走路都已不能,必是听到外面的动静对婵教弟子极为不利,护子心切,拼了性命从床上爬起阻止盗匪作恶。仓路郎心中大急,站起身来,抢上前去,在刚转身要出去的宽脸汉子肩膀上拍了一下,宽脸汉子回头看见是仓路郎露出一脸惊讶。仓路郎道声“去吧”一抬脚,将他连同走在前面的几个人一起踢飞出门外。
仓路郎恼他们无礼,这一脚便踢得够狠,几个人如同叠罗汉一般摔跌在一起,宽脸汉子整个人重重地压在了前面的人身上,下面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啥事,被压得哇哇乱叫,挣扎着爬起来时,见宽脸汉子已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吓得“妈呀”惊叫起来。
仓路郎大步蹿到门外,只见婵教弟子睡的另一个房间的门口,十几个人正围着挥舞着拐杖的伊芙长老恶斗,地上已倒着五六个被打伤的盗匪。伊芙长老虽然老态龙钟,一把拐杖仍舞得虎虎生风,气势逼人,十几个歹徒愣是近不了她身。
仓路郎大喝一声跳进战圈。他担心伊芙长老的安危,心中又恼极了这帮匪徒,一出手便用上了“地力还天功”和“天婵荡魔掌”中的重手法,瞬间把十几名围攻伊芙长老的土匪打趴在地,几个还能叫的惨呼不已。另有十几个仍站立着的,见仓路郎神勇如斯,发声喊一溜烟全逃出了神庙。
伊芙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胸口急剧起伏,大口喘气。仓路郎蹲下来扶住了她,从背后向她腹轮灌输真力。伊芙长老握紧他的一只手臂,摇头道:“露岚,我大限已至,你不用浪费真元了。”仓路郎不听,继续传输真力。
伊芙长老喘道:“你先听我说。我婵教祖师天婵夫人当年就预测到我婵教传到第三十五代时将出现危机,整个元古大陆也会遭遇末日浩劫,所以她留给后世三样法宝用来拯救世界。一件是金甲神人,一件是洪荒剪,另一件是六维超弦室。为了保护好这三样法宝不被他人掠夺又不至于失传,她在婵教内设了一个传密长老的职位,单线传代,自成体系,宝物的线索与教主各持一半,目的就是要把这个秘密代代传下去直到需要的那一代。历代婵教教主只知道有这么个职位,但并不知道是哪一个长老,教规明令禁止教主查探传密长老的情况。我就是第三十一代传密长老。”
伊芙长老勉力支撑,说得气喘吁吁,但她清晰的头脑和说话的条理让仓路郎钦佩不已,他忽然想起了博士爷说过普马星球第一、第二神兵正是金甲战神和洪荒剪,当时他心不在这上面,并没有在意,现在看来确有其事,而且至关重要。
伊芙长老越来越虚弱,声音也开始变小。她从怀里掏出一把黑乎乎的玄铁戒尺,递到仓路郎手里,继续说道:“这把铁尺叫天婵戒,就是我们传密长老代代相传的宝物及身份证明,里面藏着相关的秘密。铁尺是特殊材料所制,只有洪荒剪才能剪开它。瑶山有密道,你要设法找到金剪刀和金钥匙才能获取法宝并得到使用方法。”
她忽然咳嗽起来,开始大口大口喘气。仓路郎急道:“您老先歇歇,不要说话了。”伊芙长老使劲摇头,断断续续道:“仓……露岚,瑶谧同我说起过你的事,我信得过……你!天婵戒……见戒如见祖师爷,教主犯错,亦可……以尺训诫之。”
这时,洛敏敏、静姐等几个功力稍高的婵教弟子穿好衣服围了过来,她们虽然仍不能运功发力,但已可勉强行走,见到伊芙长老的样子,一个个便开始流泪啜泣。
仓路郎听见洛敏敏她们一片哭声,忍不住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伊芙长老,你先歇歇,先歇歇。我记住你说的话了。”
伊芙长老忽然双手握紧仓路郎的手臂,喘着气道:“我……没有……时间了……露岚,你一定……一定……要废掉姝妲夺……夺回教主之位,护我婵教周全,找到法宝,打败玄精教,拯救元古……古……大……”
伊芙长老的声音越来越低,气息也越来越弱,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出口,身子一僵,倒在了仓路郎怀里。仓路郎知道她已油尽灯枯,仙逝而去,喊了一声“伊芙长老……”放声大哭。他心中伤悲,并不全是因为伊芙长老突然过世,更多的是愤恨,恨那姝妲为虎作伥,肆虐作恶,残害了多少同门,更恨玄精教为非作歹,祸害天下,一时积压在心头多日的悲愤之情统统爆发出来。
更多的婵教弟子从房间里出来,见此情景,大家哭成一团,有几个怒不可遏,冲过去踢打受伤倒地的盗匪,打得他们哇哇直叫。仓路郎哭了一会,抱起伊芙长老的尸身到神庙前的一个小树林里挖坑埋葬。此时婵教的弟子已恢复行动能力,大家一起动手,很快就将伊芙长老下葬。
仓路郎用剑在一块木牌上刻下“婵教伊芙长老之墓”几个字,竖立在墓前。神庙里不缺香炉香烛,大家一起跪拜敬香,发誓要除掉姝妲,重振婵教。
正祭拜间,远处传来急乱的马蹄声,间杂着无数人的喊杀声,听声音足有数百人举着火把向神庙急奔而来。仓路郎忙让女弟子门退入神庙,自己独自守在门前。
十几骑人马转眼而至,当先一个大胡子壮汉,手握两个铜锤,大声呼道:“哪个狗娘养的,敢伤我绵山老寨的兄弟!”显然是刚才逃出去的盗匪召来了救兵。
另一个手持铁枪的汉子道:“二哥,甭同他们废话,杀了她再说,里面还有十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娘们正软绵绵地躺在地上等我们呢!”
仓路郎正憋了一肚子火没出发泄,听见他们口出污言,不堪入耳,心中怒极,以十维超弦身法闪电般蹿到大胡子壮汉马前,运起“地力还天功”,脚扫肩顶,将他连马带人击飞出去。那人只见到眼前黑影一闪,人和马已离地而起撞向了手持铁枪的汉子,将他也连人带马撞倒,持枪汉子的马又撞倒了身边的马。仓路郎更不停手,连环扫腿,一连扫到了数匹马,同时抓住马上的盗匪砸向其他人。
霎时,十几骑人马人仰马翻,马嘶人叫,乱作一团。婵教的女弟子在庙门内见到仓路郎大发神威,顷刻间将十几骑人马打得落花流水,纷纷鼓掌喝彩。
仓路郎最恼那持枪的汉子,见他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纵身而起向他扑去,正待在半空中发掌击他,斜刺里忽然跃出一人,手中一柄方天画戟向仓路郎猛刺过来,罡气腾腾,似乎来人功夫不弱。仓路郎轻舒左臂,手掌在他的戟身上一拍,引开戟势,正好借力拔高身形,在半空中诡异地一转身,双脚已扣住那人的胸背,再一转体,起脚将他踢飞出去,同时继续发掌击向持枪的汉子。
忽听一人赞道:“好俊的身法!”一个黑影如飞而至挡在了持枪的汉子面前,发右掌接住了仓路郎的掌力,左掌同时击出攻向仓路郎,掌力雄浑,凌厉至极。仓路郎身子已呈下落之势,难以避开,全力击出左掌硬接,双方掌力相交发出“轰”的一声,那人身子一震倒退了一步。仓路郎借他的掌力稳住身形,缓缓落到地上。
只听那人又赞道:“好一个妙步生花!果然是婵教的高手!”他直立在那儿不再出手,眼睛望向仓路郎,忽然失声道:“对面的可是婵教仓少侠?”。
仓路郎听见声音耳熟,猛然想起是通元山庄的管家元鼎的声音,忙抱拳道:“正是在下。你是通元山庄的元前辈?”
那人大笑着抢上前,向仓路郎抱拳道:“老朽正是元鼎。仓少侠不但医术精湛,想不到武技精进如斯,老朽佩服,佩服!”
忽然见到老熟人,仓路郎心中颇有些激动,想起元鼎当年请他救治的主子,便问道:“鼎叔,我们有六七年不见了,你家主子后来可好?”
元鼎深深行了一礼,道:“多谢仓少侠神技,我家主子后来便没有再犯病了。她于我说起多次,务必要找到你重谢,可我多方打听,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这些年,你杳无音讯,去了哪里了?”
仓路郎苦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容我……”忽见那位使方天画戟的汉子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仓路郎问元鼎道:“他们是绵山老寨的劫匪,鼎叔你这是……”
元鼎大笑,拉过那汉子的手,道:“老朽路过绵山,正在山寨里作客。来来来,不打不相识,我来给几位朋友介绍。这位是绵山老寨的大当家,君山教的少教主赵俊杰,这位是婵教的仓露岚。”他忽然长叹一口气,接着道:“君山教几年前被玄精教围攻,教毁人亡,幸好少教主命大,当日不在君山才逃得性命,如今栖身绵山老寨养精蓄锐,集结了五六千人,图谋日后东山再起,报仇雪恨。”
赵俊杰向仓路郎抱拳,尴尬一笑道:“仓女侠,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哪里知道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见谅,见谅。你那一脚踢得我够呛!”
仓路郎也向他抱拳笑道道:“得罪,得罪,不知者不罪。还请赵兄赐解药于我的姐妹们。”
赵俊杰回头向持枪的汉子招呼一声,那人快步上前递给他一个药瓶。赵俊杰将药瓶交给仓路郎,道:“只须让中毒者嗅两三下即可。”
仓路郎转身把药瓶交给身后的洛敏敏,让她抓紧给大家解毒。洛敏敏大喜,接过解药疾步跑进神庙。
赵俊杰道:“这位是老四候通,原是都马教的少教主,他们家也是被玄精教害惨了的,无处容身,才上山落草。我们这里大多数人与玄精教都有着血海深仇!”
仓路郎向候通抱一抱拳道:“四哥,得罪了。”候通抱拳回礼道:“哪里哪里,原是我们得罪了仓少侠在先。少侠神功惊人,令我等大开眼界!”
这时两个喽啰搀扶着那个大胡子壮汉走过来,赵俊杰介绍道:“这位是老二郑一雄。还有一位老三欧海,还躺在庙里,怕是伤得不轻了。”
仓路郎不好意思地笑道:“得罪,得罪,在下当时恼他们出言无状,所以下手重了些。你们快过去看看庙里的人吧。”
赵俊杰回头吩咐手下进庙去看那些先前受伤的喽啰,又对仓路郎笑道:“这帮弟兄们在山寨野惯了,满口脏话,今日得遇仓少侠,出手惩戒惩戒他们也是好事。这样吧,请仓少侠和众位婵教姐妹上我们山寨一叙如何,给在下一个机会向大家赔罪?”
仓路郎摇了头,说了必须赶回瑶洲城参加瑶玉的登基大典之事。元鼎闻之,沉吟道:“此去京城得有四五天行程,怕是不太好赶。既如此,我们也不便强留少侠,给你留下十几匹马吧,就算绵山老寨向婵教赔罪了。”
仓路郎道:“这怎么好意思,我们本打算明天去集市买一批马的。”
赵俊杰道:“这么说,少侠就见外了。”他立刻让手下牵马过来,不一会儿十四匹马已备齐。赵俊杰坚持要仓路郎接受,仓路郎婉拒了几次,最终接受了下来。他向大家抱拳称谢道:“鼎叔,赵兄,两位大哥,在下身有要事不能停留,待登基大典之后,必来绵山登门拜访。在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元鼎和赵俊杰一起抱拳道:“请说。”
仓路郎道:“玄精教祸害天下,生灵涂炭,百姓已经够苦了,希望绵山老寨莫要为难穷苦百姓。”
赵俊杰道:“少侠有所不知,我等在此啸聚山林,意在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绝不会伤害普通百姓,少侠尽管放心。我们图的是日后向玄精教报仇雪恨。”
仓路郎喜道:“如此甚好,甚好。日后真遇到难处,可来京城玉岚府找我,在下必当尽力而为!”
赵俊杰大喜道:“多谢少侠!多谢!我们不便打扰,先行告退,后会有期!”元鼎过来抱拳道:“我过几天也要去趟瑶城,到时候必要登门拜访,叨扰少侠。”仓路郎也抱拳道:“欢迎欢迎。在下随时恭候鼎叔。”
于是,元鼎和赵俊杰指挥人抬上受伤的弟兄,带领队伍回山。
仓路郎目送他们离去的背影,心想要对抗玄精教,人多力量才大,将来或许能用得上这支人马。他转身走进庙里,婵教的女弟子门用了解药已个个行动自如,见到他进来又将他围住,一个个用惊羡的目光看着他。
仓路郎笑道:“你们一个个别看着我啊,赶快将马牵过来,然后抓紧休息练功,恢复功力,我们午后出发赶路。”女弟子们如奉圣旨,立刻散开各找地方练功。
仓路郎知道,解药虽然可解毒,但身体却恢复不得那么快。这些婵教弟子全无江湖经验,便如昨夜,既做盗匪,夜晚睡觉却不设警戒,以至于轻易着了人家道儿。要不是刚巧让他碰上,其后果不堪设想。他不再放心让这些单纯的女弟子门自行前往京城,决定与她们同行,心中便寄希望于十维超弦术能正常发挥,自可按时赶回京城。
此时天已蒙蒙亮,仓路郎在庙内巡视了一圈,见众姐妹都已在打坐练功,自己便来到门口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打坐,一来可以休息,二来可以监视神庙的动静。
休息了半天,中午时分,仓路郎让大家吃点东西,然后打点行装准备出发。岂料有几个弟子不擅骑马,尤其洛敏敏竟然连马都不敢骑,仓路郎只得选了一匹最壮实的马让她与自己同乘一骑起,如此一来,骑行的速度便慢了许多。
洛敏敏上了马将仓路郎的一只手紧挽住自己的纤腰,兴高采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时不时格格娇笑。她天真烂漫,俏皮可爱,让单调的骑行变得轻松愉悦。
仓路郎心想,反正骑马已是赶不上大典时间了,索性不慌不忙,从容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