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路郎见白非白把眼望向自己,知她心中没了主意,便向她微微点头,示意她先应承下来。他想以东平王爷的大智大勇必会当机立断,倘若真的连这点事都畏葸不前,那他便不是智勇双全的东平王,也就成不了大事。
白非白见仓路郎点头,知道他心中有数,便答应下来,随即告退。
瑶玉问仓路郎道:“你觉得我这样做过分了吗?”仓路郎笑道:“女王陛下为瑶洲江山考虑,怎么做都不为过,何况是他求我们帮忙。”
瑶玉点点头,道:“你说的是。这比天还大的事,不听他亲口说出,孤又怎肯轻信?孤考虑更多的是,将来他真的成功当上了赤幽王,如何才能确保我瑶洲平安?却不知他需要我们提供什么样的配合?”
仓路郎沉吟片刻道:“东平王爷想要回师取赤幽京城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从边境到赤幽城有十多天的路程,中间隔着两座城池,均有重兵把守,两城相加约有八万兵马。如行强攻,东平王并无胜算。赤幽王一旦得知他起兵造反,必会从其它地方调集兵马围攻。因此,东平王要顺利拿下京城,势必要先设法取得赤幽王的信任,允许他率军过境京城,出其不意发动攻击方可一举成事。东平王如何行事,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瑶玉道:“我们不用在这里瞎猜,明夜他若过来,一切自见分晓。”
次日午后,瑶洲婵州城外二十里厉鬼山下,一支五千人的泰昊军先锋部队正逶迤而行。泰昊先锋将军米泽正在马上与几位副将打诨说笑,吐沫横飞地谈论强奸瑶洲美女的滋味。都泽在泰昊军中称得上是一员猛将,所率领的五千铁骑更是泰昊军精锐中的精锐。进入瑶洲境内以来,一路所向披靡,势如破竹,瑶洲守军一触即溃,辙乱旗靡,甚至望风而逃。泰昊军已经连克两城,便连一场硬战都没有打过。将士们把胜利归结于瑶洲的女尊男卑制,军队以女性为主,将帅也都是女性担任。
“一群娘们怎么会打战!不在家暖被窝生孩子,却跑到战场上来舞刀弄枪,碰到咱这群大老爷们,只有缴械躺下,等着爷们上了,哈哈哈……”
众人一起大笑。副将扎木笑道:“早就听说瑶洲美女如云,女人当家,可以娶几个老公,男人只有干粗活的份儿,如今算是见识了,这一趟来得真值。咋就不知道早些来呢?呵呵呵呵。”
另一名副将笑着附和道:“正是正是。打了十几年战,头一回享受到遍地美女说干就干的美事,真是快哉!”
扎木道:“大榔头,上了几个了,说来听听。”
叫“大榔头”的副将露出一脸淫邪之色,狎笑道:“不多不多,也就二十来个,那滋味……嘿嘿……绝了,色味俱佳,回味无穷,想起来就心痒痒啊,哈哈哈!”
扎木怪叫一声道:“臭榔头,动作挺快,干女人有一套,小心肾亏哟!”
米泽大声道:“扎木,你呢?”
扎木笑道:“卑职不才,不到三十个,没给大哥丢脸吧?”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米泽道:“告诉弟兄们,加快行进速度,争取一举拿下婵州。婵州什么地方,那是瑶洲美女最多的地方,只要破城,任凭弟兄们快活!城中守军不足两万,没准早已闻风而逃了,咱先到先得。”
这时,一名哨骑如飞而至禀告:“报告将军,前面已到厉鬼山吐舌谷!未见敌踪!”
扎木道:“好!再探!”哨骑调转马头,疾驰而去。扎木道:“吐舌谷地势险要,山道狭长,我们是否缓一缓?”
米泽眼睛一瞪,道:“怕什么怕?臭娘们难道还敢打老子的伏击不成?通知弟兄们,快速通过。”
扎木道:“是!快速通过!”纵马一路传令而去。
山名“厉鬼”,谷名“吐舌”,自是地势险要、鬼怪出没之地。泰昊军得令加快了行军的速度,听说婵州城内多美女,个个奋勇争先,但谷内地势不平,多有坑洼,队伍之间的间距越靠越近,快的慢的甚至挤成一团。忽然前面震天价一声巨响,紧接着空中黑压压一片,落下无数黑乎乎的东西。“轰隆轰隆”,霎时地动山摇,炮火连天,整座山谷硝烟滚滚,泰昊军被炸得人仰马翻,血肉横飞,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米泽惊呆了。这是什么武器,一炸一大片。“臭娘们,真敢伏击咱……”一颗炸弹落下,他连人带马被炸飞,人在半空,他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脚与身体的分离,心道:“好厉害……”
几乎与此同时,瑶洲西部兰陵山下,蛮疆的一支五千人骑兵先锋队遭遇到了同样的伏击。瑶洲军队以博士爷发明的火炮、炸弹远攻近射,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内,便全歼了两支精锐部队。新式武器大显神威,瑶洲军队士气大振。
瑶玉得到战报,大喜过望,立刻让御厨做了一桌丰盛的美食,请博士爷过来享用。博士爷神气活现,意气洋洋,笑道:“我说嘛,用我们先进的热兵器打你们的冷兵器,还不是小菜一碟。这只不过是热身而已,好戏在后头呢。我博士爷用飞鸟机随时可炸了敌军的中军大帐,让他们的什么元帅、大将个个怎么死了都不知道。”
瑶玉闻言立刻一躬到地,深深行了一礼,道:“如此就拜托博士爷再发神威,先灭了他们的什么元帅、大将,敌军便不攻自破了。”
博士爷随口一吹,却被瑶玉抓住了机会,不好意思推托,只得应承下来,但要请仓路郎协助。仓路郎笑道:“你自己吹的牛,自己做啊,干嘛要扯上我?”博士爷翻着白眼道:“谁让你做我徒子徒孙啊?祖宗爷有命,你敢不从?”仓路郎拱手道:“从,从!”接着,三人一起大笑。
是夜,白非白果然依约而来,身后跟着一个“神秘人”,竟然未带一个随从。那人披了一件黑色大氅,帽兜几乎罩住了整个脸。等瑶玉屏退左右,他掀开了帽子,正是东平王爷!
东平王爷向瑶玉深深行个大礼道:“赤幽东平王赤安拜见女王陛下!夤夜叨扰,不胜惶恐!”
东平王敢来,瑶玉并不奇怪。她在座位上欠一欠身,笑道:“免礼免礼,东平王爷客气了。昨夜非白兄已经过来传话,孤是觉得兹事体大,不可造次行事,需要从长计议。王爷冒险驾临,倒显得孤小气了。”
东平王微微一笑道:“哪里哪里,事关赤幽、瑶洲两邦百年安危,更关乎我元古大陆之生死存亡,赤安原要亲自过来聆听女王陛下旨意,共商大计。若非两军对阵,多有不便,我早该过来拜会陛下和仓女侠了。救命之恩,铭感五内,正不知如何报答。”言毕,向仓路郎拱手行礼。
仓路郎忙回礼道:“王爷客气,折煞我了。”
东平王笑道:“本王只知仓女侠身怀绝技,独步天下,又哪里知道仓女侠上得战场也是拘神遣将,决胜千里,用兵如神,本王佩服之至。瑶洲得如此高人辅助,兴国安邦必指日可待,玄精教、异元山庄又何足惧哉!”东平王显然也已经收到了战报,判断助瑶洲军队出奇制胜者非仓路郎莫属。
仓路郎惶恐道:“王爷谬赞了,我哪里有那么厉害。不过是天道自在,邪不压正而已。”
东平王道:“好一个天道自在,邪不压正!领教了。”他转而向着瑶玉道:“女王陛下,本王既来,便不想藏着掖着,一言以蔽之,若陛下愿助本王成大事,赤幽愿同瑶洲永结同盟,互保平安,联手抗击玄精教,共同抵御沃力星球入侵。”
瑶玉点头道:“愿闻其详。”
东平王道:“我元古大陆,千百年来,六部争雄,战事不断,如今玄精教作乱,为祸天下,更有异元山庄虎视眈眈,暗中布局,意欲吞并我元古大陆。六大部族实已失其四,形势岌岌可危,绝非一族之力可与之抗衡,若赤幽回归正道,联合天阳、瑶洲同心协力,共御外敌,剿灭玄精教和异元山庄并非没有可能。”
瑶玉道:“东平王言之有理,孤心中正有此意。却不知,东平王需要孤如何助你成事?”
东平王忽然对仓路郎拱手道:“本王苦无良策,正要向仓女侠请教!”
仓路郎笑道:“王爷这是要考较在下了。”自昨夜白非白离去,仓路郎心中便一直思考王爷要如何瞒天过海巧取赤幽京城夺下王位。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办法可行,却要大大委屈瑶玉配合,不知她是否愿意。王爷看着他,必是他自己说不出口,想要借他之口说出来。但他知道只有助东平王成事才有可能联合各大部族抗衡异元山庄,抵御沃力星球入侵,决意要说服瑶玉助王爷一臂之力。
他沉吟一回,对东平王抱拳道:“攻守同盟之事,王爷可愿意立字为据?”
东平王毫不犹豫地答道:“愿意。”
仓路郎笑道:“王爷果然爽快!在下便斗胆揣度,若是说错了,王爷莫笑话。”
东平王道:“岂敢!岂敢!”
接下来仓路郎十字打开直言无讳,一语道破王爷心事,其瞒天过海、移花接木之计虽然高妙,听起来却是胆大妄为,荒诞不经,便连白非白都不禁愕然失色,暗自摇头,认为瑶玉绝对不会接受。
仓路郎说完,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将目光投向瑶玉。瑶玉默默地注视着铺在台上的瑶洲军事地图,沉思不语。大帐中静悄悄的,针落有声,良久,东平王爷忽然一躬到地向瑶玉拜道:“仓女侠果然妙策如神,令本王感佩交并。君子不强人所难,陛下若是不喜,只当未曾听见,赤安这就告辞!”言毕,起身作势欲去。
瑶玉忽然将目光投向仓路郎,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斩钉截铁吐出两个字;“立据!”
两天后,赤幽军向瑶军发起猛攻,瑶军节节败退,连防线坚固的群州城亦告失守。与此同时,关月和澜沧率领的瑶洲大军却捷报频传,关月歼灭了蛮疆军拥有三万人的左路军,澜沧则全歼了泰昊三万右路军。
瑶军的新式炮火远投近射轰得蛮疆军和赤幽军人仰马翻,鬼哭狼嚎,将士们从未经历过如此阵仗,人人被炸得心胆俱裂,狼奔豕突。剩下的两路军仓皇后撤,各败退六十里。瑶军迅速收复了此前放弃的三座城池。
且说博士爷奉命要偷袭敌军中军大帐,实施“斩首行动”,要仓路郎和他一起返回京城准备飞鸟机,瑶玉却死活要跟着一起行动,说她不愿意错过如此好玩的事情。仓路郎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得让婵教弟子中身形与她相仿的小莺扮作女王驻守中军大帐。瑶玉换上婵教的服装大有如释重负之感,眼开眉展,喜形于色。仓路郎原本要用单人飞行器飞回京城,现在要带瑶玉便只能尝试时灵时不灵的“十维超弦术”了。
博士爷见瑶玉同行乐不可言,大吹特吹“十维超弦术”之神奇,惹得瑶玉心痒难挠。仓路郎苦笑道:“你别听他瞎吹。十维超弦之术好是好,只是经常失灵,我是一点信心都没有。”他让瑶玉搂住他的脖子,头趴在他的肩头闭上眼睛,自己双手搂住她的纤腰,发动起十维超弦,果不其然,试了两次均没成功,顿觉气馁。博士爷用手指戳戳他的脑门笑道:“你软玉温香抱满怀,脑子里胡思乱想什么呢?深呼吸,摒弃杂念,专心运功。”
瑶玉紧搂着他,心里充满了柔情蜜意,感觉又似回到了从前,在他耳边轻声细语道:“路郎哥哥,好久好久了,你不知道我心中有多欢喜。不用担心我,你只管潜心运功。”
仓路郎深呼吸了几次,再度发功,终于成功,三人瞬间到达了瑶玉的寝宫。瑶玉见竟然已到自己的寝宫,扑到仓路郎怀里,激动不已。
仓路郎急忙松手放开她道:“博士爷在呢。”
博士爷跳出来用双手蒙住自己的眼睛道:“我没看见,我没看见!”
瑶玉兀自搂着他不放手,道:“我才不管他呢!”
这时,一名太监急匆匆跑上前来跪拜在地。瑶玉松开仓路郎,退后一步对太监道:“孤在外御驾亲征,这次回来另有要事,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否则杀无赦!”
博士爷道:“陛下,您在此间休息,我和仓路郎要去准备炸弹和飞鸟机,等我们准备好了,再过来叫你吧。”
他和仓路郎离了瑶玉寝宫,直奔飞鸟机停放处。博士爷给飞鸟机换了能量棒,两人驾机飞到了一处炸弹工坊。博士爷挑选了一批炸弹和火器,装上大铁笼,又飞回宫中,带上瑶玉一起飞往澜沧将军大营。
瑶玉首次坐上飞鸟机,刺激,兴奋,尖叫不已,全没了女王平时的矜持,活脱脱变回了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博士爷更是把飞鸟机开得忽高忽低,惹得瑶玉又笑又叫,乐不可支。
飞了约一个时辰,到达了澜沧将军大营上空。澜沧将军已事先获得通知,早已率众将领等候多时,见到飞鸟机从天而降,大家一起高声欢呼。
众将领参见完毕,瑶玉便直入澜沧将军大帐,询问总攻准备情况。澜沧将军胸有成竹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早已摸清了敌军营帐的布局,探明了泰昊军主帅马加的中军大帐位置,并制作了地图。
博士爷大喜,道:“我先炸毁泰昊军主帅大帐,后用燃烧弹让敌军营帐陷入一片火海。”澜沧将军道:“今夜丑时行动,以博士爷炸弹为号,我军分三路发起总攻,一部突袭敌前锋营,一部突袭敌左翼军,卑职率一部连夜奔袭敌中军大营,务求一举击垮泰昊军,将其赶出瑶洲!”但澜沧将军坚决不肯让瑶玉参与行动,瑶玉拗她不过,只得留守军营。
泰昊军虽然遭遇大败,损失了三万多人,退至馒头山一带,但主力部队仍有六万多人,是瑶洲军的两倍。马加收拢部队,准备依仗人多与澜沧在馒头山决一死战。
是夜丑时,博士爷和仓路郎驾驶飞鸟机直飞馒头山马加中军大营。从空中俯视,馒头山山前山后扎满了军营帐篷,少说也有两千多个,一些巡逻的士兵听见天上嗡嗡作响,都停下脚步向天张望。
博士爷很快找到了竖立着高大的中军帅旗的大帐篷,驾着飞鸟机往下俯冲,让仓路郎投下早已准备好的一大捆炸弹。炸弹准确地落在了大帐旁,但听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中军大帐冒起一股浓厚的烟柱,瞬间被夷为平地,一些士兵从睡梦中惊醒,纷纷跑出帐篷。
博士爷调转飞鸟机,让仓路郎只管往下投炸弹和燃烧弹,一时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成一片,地动山摇,整座馒头山陷入一片火海。泰昊军被炸得晕头转向,哭爹叫娘,抱头鼠窜,一些身子着火的士兵蹦跳翻滚,惨叫连连,受惊的战马嘶鸣狂奔,横冲直撞。
博士爷大笑道:“任务完成,走啦!”升高飞鸟机,返回瑶军大营。
这时,澜沧将军的部队已向泰昊军发起全面的进攻,千炮齐鸣,万箭齐发,各型炸弹、箭炮如下雨般落向敌军阵营,爆炸声如山崩地裂,硝烟滚滚,火光冲天,敌军将士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个个胆裂魂飞,弃甲曳兵,鸟骇鼠窜。瑶洲大军乘势发起猛攻,以雷霆万钧之势,如风卷残云横扫早已惊恐万状、溃不成军的泰昊军。
仓路郎和博士爷回到军营,向瑶玉通报军情。博士爷眉飞色舞,兴奋不已,大呼过瘾,让瑶玉后悔不迭,大骂澜沧将军小心眼。
仓路郎笑道:“莫怪澜沧将军,两军对垒,陛下亲自冲锋陷阵,众将士岂不颜面扫地?经此一役,泰昊军必受重创,大败而逃,已无力再战。不日澜沧将军与关月便可两军合围,歼灭蛮疆军指日可待。不要生气了,我们还得赶快启程去支援关月的部队。”
瑶玉展眉笑道:“好啊,好啊,那我们马上就走!”她笑眯眯地走到仓路郎面前,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仓路郎道:“好吧,既如此就让博士爷一个人驾飞鸟机前往兰陵,我们俩先走一步。”说着,双手抱住瑶玉,运起十维超弦,这次灵光,一试成功。两人瞬间现身在一处军营。
此时天已蒙蒙亮,瑶玉睁开眼睛,左看右看,忽然觉得不对,惊声道:“这好像不是我们的军营哟。”
仓路郎仔细一看,不禁变色,原来他们鬼使神差地移形到了蛮疆的军营中。这时,一队巡逻兵发现了他们,喝道:“什么人?”立刻向他们这边跑来。仓路郎大惊,急忙拉起瑶玉闪身到一垛草料堆后面。只听一名士兵说道:“你不会看眼花了吧?”另一个道:“不会的。刚才我明明看见有两个人站在这里的。”又一个道:“我也看见的。”一人命令道:“我们先四处搜搜。”
仓路郎心下大急,这个地方四处空旷无处藏身,正思量间,瑶玉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袖,仓路郎回过头来,猛然看见四五个蛮疆军士正持刀枪对着他们,紧接着其余的巡逻兵也围了过来。
他们已无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