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晔再坐回床侧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她脂粉未施,脸上干干净净的,头上也是简单的挽了个髻儿,许是靠在床头久了,头发有些松,额角有些发丝散乱着。
陆晔抬手顺了顺她的发丝,语气温柔的说着:“白天都与你母亲说了什么?”
陆晔本是想找个话题打开与她的对话,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白莲看了他一眼,飞快的垂下眼睑盖住了自己的思绪。
“没说什么。”
白莲口中否认着,其实事情并非如此。
她与卫氏说了很多,要卫氏转告白铭文,让白铭文与白铭林商议,要白家退出京城这个漩涡圈子,想升官不易,想被贬官却不难。
对于未来,她已经完全想不到会是怎样的走向。
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白家全身而退,不然,只能是她身上再添罪过而已。
此刻陆晔问起,她自然心虚。
不过,陆晔也有心事,并没有发现白莲的不对劲。
陆晔看她低垂着头的样子,想到周弘文与自己说,那一世的她,活在那个精美的牢笼里,一点也不开心,最终跳了城墙结束了自己。
周弘文说的并不多,但是陆晔也知道了大概。
前世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一样,将她禁锢在了身边,禁忌的感情,隔着仇恨,她怎样也不会快乐。
陆晔那时才明白,这一世她看到自己时为何总是神色复杂。
回来的路上,他都在想,周弘文告诉自己这些,无非是想让自己放了她,让她活的开心些。
可是,他想了一路,也不知该如何对她。
直到现在看到了她,陆晔才发觉,不管是那时,亦或是现在,他都没有办法放她离开。
那天夜里她说过得话陆晔到现在都在介怀,刚刚她翻看的书是兵法类别的,陆晔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顾衍。
只要那人在一天,他便如鲠在喉。
“阿音,以后我再不拘着你,只要你不逃走,你想去哪儿,我都随你好不好?”陆晔低声问着。
白莲却猛地抬起头,因为陆晔的这一句称呼。
陆晔知她心中所想,抬手覆上了她的脸说道:“陛下跟我说了个故事,我想明白了许多的事情。”
白莲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周弘文说了,白莲不知周弘文是全部说与他了,还是只说给他了一部分。
陆晔的目光温柔谴倦,一如前世的时候,只是,此时又与那时不同。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也该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与皇兄...都是一样的人...前世不知的时候,相对也没有那么难堪,如今...”
白莲这样说着,陆晔的脸色有些微妙,他的身世是他的忌讳,但也是不能更改的。
周弘文与他说,他前世便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形,周弘文不知,也没说,但是陆晔却能想到。
那时没人知道自己的身世,兄妹禁恋,他之所以隐瞒着,定然也是为了得到她。
“我是我,但你却不是你了。”陆晔扳过白莲的双肩,正色的说着:“天道轮回,有投生转世的事情,但是重生一次的机会有几个人?这或许就是老天爷给我们的机会,不然为何让你重生到白家呢?”
白莲撇开眼,陆晔却晃了她一下,正色的说道:“看着我。”
陆晔不允许她逃避躲开。
白莲抬起头正视着他,看着他灼灼的目光,许久才说道:“陆晔,我告诉你,我们之间的差距是什么。不是因为你的身世,而是因为你这个人,无时的不在强迫着他人,给人以压力。你要得到的东西,哪怕是再不情愿,也要遵从你的心思,乖乖的留在你身边。若是我说,我想要的不过是自由,你能答应吗?”
陆晔明白她的话,所谓的自由便是离开自己,这点是自己做不到的。
白莲见陆晔不回答,冷笑一声,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还有我皇兄,他的病你敢说不是你从中作鬼?若是你恨我父皇的昏庸,但是皇兄他又有何错,你这样置他于死地?”
陆晔再次沉默。
一开始他就站到了周弘文的对立面,此时周弘文受他挟持,所以会与他妥协,若是还权给他,只怕他第一要处置的人,便是自己。
再说了,他还有许多的事情没做。
严家在虎视眈眈,他的仇家更是无数。最大仇的便是顾衍,他拥兵数万,只要回了西北便是龙如大海,再能掌控。
那夜的伏杀,顾衍的下属死伤无数,这仇岂能了了。
白莲见他不说话,冷笑了两声便不再理会,躺下后背过身去,不再与他说一句话。
陆晔抬起手,却又放下。
失魂落魄的出了她的房间。
在他选择与严家联手的时候就是骑虎难下了。
周弘文的事情,就算自己肯放手,严家也不会放手的。
与其主动权交到别人手中,倒不如在自己手中稳妥。
注定是个无眠夜,她说的这些事情不解决,注定他们之间便会隔着跨不过去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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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六是白莲的生辰,这日陆晔推掉了一切的事情,在家中陪她。
美酒佳酿,各色美食。
连助兴的都是宫中的乐人,陆晔看着白莲,却发现她没精打采,意兴阑珊。
不由得想起了周弘文说的那句话:你就是给她天下最好的一切,也不过是个华美的牢笼而已。
“有什么心愿,今日你是寿星,不过分的我都依你。”
白莲心中冷哼一声,无论什么条件,都要加一个前缀。
什么叫不过分?
还不是依着他自己的心思!
“我要进宫。”白莲淡淡的说着。
陆晔一愣,随后说道:“改日行不行,今天好好地在家过生辰。”
白莲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要见皇兄。”
看着她执拗的样子,陆晔想着今日是她的生辰,便遂了她的心思,叹了口气后,便挥退了左右,说道:
“走吧,我送你过去。”
进宫的路上,陆晔跟白莲同坐一辆马车,进去后,刚挨着她坐下,就见她皱了皱眉。
陆晔伸手就揽过她的双肩,贴在自己的怀里,靠的更近。
白莲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不耐烦的说道:“热。”
陆晔低头看了她一眼,她的手冰凉如玉,分明是搪塞的借口,便没好气的说道:“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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