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怒泄,空气粘稠……
静谧空间,连呼吸都咫尺可闻。
姚宫月双腿蜷曲,蹲在窗边,逃无可逃,惊鹿般的眸子盛满水雾,黑瞳剧烈震颤,死死盯着不远处一步一步,踉跄而来的男人。
多日不见,他尽管憔悴,但依旧俊朗矜贵,身着迷彩军装,多了几分她从未见过的刚毅凌冽,浑身散发着飒飒寒气,双目猩红。
男人越来越近,少女的心,越来越沉。
“宝宝!过来!”洪谨一步步踏上台阶,定步在舱门口,受伤幽怨眼神看着她,伸出一只手。
宝宝,只要你跟我回去,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撒娇耍赖,我就只生今天一天气,明天就原谅你。
不不,或者,你要是主动亲我,我就只白天生气,晚上原谅你……
可是,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他的手,越抬越重,却始终没有听见她妖里妖气的那声“欧巴~”
男人胸中涌出浓浓凉意,但脸上依旧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喉结滚了滚,胸腔共鸣更加低沉,“宝宝,听话,过来!”
“不要,我要回家……”少女摇头垂泪,可怜兮兮看着他,张口乞求,“洪谨,就当我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想妈妈和小姨了……”
她的悲声,带着杜鹃啼血的绝望破碎,洪谨一时恍惚,他的心肝,怎么会哭的这么伤心?
以前老嘲笑她演技太烂,哭不出来眼泪,可是当她真正伤心的时候,全世界都他妈是错的。
“宝贝,不哭了,跟我回去,老公带你回家!”他向前走了两步,伸着的手依旧没放下来,耐着性子哄。
“不要,你骗我~”姚宫月摇头,身体慢慢滑坐在地上,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明明,再快几分钟,她就能踏上回家的路,为什么?
都是因为洪谨,如果不是他拦着,驾驶员不会死,诺悍不会受伤,他早就带着自己回家了,都怪这个狗男人。
“我没有骗你,宝宝,跟我回去,我安排好了,咱们就回家,好不好?”
“你住嘴,骗子,恶霸,都是因为你,我不要跟你回去!”她哭的不能自已,听不进去他说的任何一个字。
“不要跟我回去?那你想跟谁回去?那个毒贩子,亡命徒?”他单手摁着心口剧痛,咬牙挤出一句。
“我管他是谁,只要能带我回家,杀人放火又怎样,能救我出苦海,就是我的英雄!”她气急,口不择言,什么伤人说什么,谁都别想好过。
“我是苦海,他是英雄?”这几个字一出口,男人眼中剧烈灼痛,火辣辣的疼,雾气模糊视线,浑身发麻,脑子发蒙,几乎快站不住。
姚宫月脾气上来,毫不伪装,干脆豁出去了,“不然呢?难道你还指望我给你这个恶霸,强奸犯,控制狂,感恩戴德,磕头谢恩吗?”
“你给我闭嘴,闭嘴~”男人彻底绷不住了,两滴涩泪自猩红狼眸落下,浑身颤抖,心跳紊乱,抽的生疼,死死咬牙坚持。
少女被他这副样子吓地噤了声,缩着肩膀,一个劲坐着往后退。
洪谨意识短暂缺失,摁在心口的手几乎将骨头压碎,闭眼,沉沉吸了几口气,两步上前,拉住她皓腕往外走,一句话都不再多说。
力量悬殊的较量没什么悬念,姚宫月几乎被他扯着下了飞机,男人身受重伤,但依旧执拗,不肯放手,也不肯让任何人靠近,拉着她往不远处走。
大雨滂沱,裹挟狂风,瞬间打湿少女柔发,面庞,她白色裙摆很快沾上污渍,可能是挣扎的太过用力,右脚上的鞋子不知所踪,白皙脚面被污泥浸染。
“阿谨,你慢点儿,弄疼她了!”洪杰心疼的冲上来,想要将两人拉开。
失心疯的男人直接掏出手枪,顶上堂弟眉心,“再敢上来试试!”
他此刻六亲不认,神志尽失。
吴猛上前,将洪杰拦住,“人家收拾老婆,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走走走,边上待着去!”说完,强力拉着洪杰让开道。
少女手腕太过纤柔,浸上雨水,过分丝滑,趁着男人分神,大力甩开他悍然手掌,惊慌往回跑。
“诺悍,诺悍,你在哪儿~”她只想找到那个承诺会带她回去的男人,信念禁不住希望又失望的摧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唯一能相信的,就是诺悍可以带她回家,那个有妈妈有小姨的家。
洪谨站在大雨里,浑身颤抖,任由冷风将他浇灌,眼睁睁看着他的心肝,甩开自己,到处跑着找别的男人。
这一刻,他恨不得掏出枪来,将她一枪崩了,然后冲着自己脑门开一枪,一了百了,都他妈别活了。
“姚宫月,你他妈给老子回来,回来!”男人被心口剧烈疼痛折磨地浑身颤抖,连站都站不稳,身上的伤口由于之前的斗殴,早已崩裂,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亦或是血水,自内而外,将他浇地彻心彻骨悲凉,大手狠狠抹了把脸,咬牙追了上去。
“诺悍,你快起来,你答应带我回去的!”少女边哭,边朝着不远处围着的人墙跑,她知道,诺悍就在那里,她回去的希望就在那里。
躺在大雨中,迟迟没有反应的男人,指尖微微动了动,随后艰难睁开眼睛,“月,月亮~”
“唔~”少女眼看着就要冲了过去,忽地脚下一空,眼前天旋地转,腰间覆上男人强悍手臂,被人拦腰架起,洪谨提着一口气,拼了命将人扛到车上,想要一个手刀打晕,却终究不忍心,狠狠甩了自己一个巴掌,脱下外套将人绑了,扔到后座。
“阿猛,一个活口都不留!”说完这句,径直开着车撕断雨幕。
吴猛匪气顶了顶腮帮子,抡起冲锋枪,“兄弟们,干活了!”
涩钦最先反应过来,“快,他们的头抢走了夫人,还要杀了队长,快撤!”
一时之间,枪声,雨声,爆炸声,再次混合,交织,起起伏伏。
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停着一辆低调黑色越野,上面的男人眼神邪佞,笑地阴森,朝着身边的人说了句,“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