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洗浴室的门打开。
小姑娘换了干爽的衣服,只是一头乌黑的青丝还是湿的,且唇色苍白。
她想要绕过他,江予执眉头压紧,握住她的手腕将她重新拉进浴室内,拿过一旁的吹风机,给她把头发吹干。
她全程都很乖,没有说话,没有别扭地跟他对着干。
一直到她睡进被窝里。
她翻过身,背对着他。
江予执伸出手探了下她的额头,温度已经开始有点不对劲了,于是他又去找医药箱给她冲感冒药。
端过温热的药剂来,他的手穿过她的脖颈,“吃了药再睡。”
沈俏顺着他托她脖颈的力度从床上坐起来,男人将手中的水杯递到她面前,她伸出两只手捧着,垂着眸缓慢地喝。
可她忍了一晚上的情绪,眼泪在这一刻彻底绷不住。
江予执看着她轻颤的肩膀,捏了捏垂在身侧的手指,想了想,还是坐在了她的床边。
他思索许久,心口漫出些酸涩感。
他的陪伴始终抵不过父母,原本他还庆幸早恋这种事没有在她身上发生过,他迄今为止也未曾为她的感情方面操过心,但……
这方面他始终做的不比她的父母周全,能够给她正确的引导和感情观。
“别哭。”
见她不舒服,原本不打算现在与她沟通,但看她哭成这样,又觉得不能就这样。
他犹豫少顷,开口询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对我……”
沈俏咬着水杯边沿,模糊的答了两字,“高三……”
江予执面露淡淡惊色,未曾想到会是那么早就开始。
他以前偶尔看到过这种案例,没想到有一天这种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的这种感情其实并不是男女之情。”
“俏俏,你少年丧父,后来除了叶姨,一直是我在照顾、关心和教导你,你会对我产生依恋的感情很正常,但这不是喜欢,可能只是依赖。”
“你不希望我和别的女人约会,是担心我组建了新的家庭可能会忽视你,担心我们会越来越疏远。”
“我承认最近……”
他声音顿住,咬了咬舌尖,忍不住骂一句畜生。
只有他自己知道,最近他为什么不见她,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去见秦芷嫣的目的。
一时的意乱情迷,不足以摧毁他的理智酿成大错。
“我只是最近工作比较忙,见你的机会比较少,但是就算未来我组建了新的家庭,也绝不会不管你。”
“所以你不需要担心。”
沈俏抬眸看他,“我不是……”
她唇瓣抿了几下,脑袋昏沉沉的,心也很乱,只坚定地说:“我,我分得清我自己的感情。”
以前她确实很依赖江予执,且十分崇拜他,因为他穿上警服执行任务时无所不能。
情窦初开的年纪,心动来得让人猝不及防。
暗恋持续到大一,她也怀疑过,是因为长久以来的习惯,还是别的什么感情。
所以大二她申请了去纽约大学做交换生,离开华国一年,可思念并未随着她的离开时间的长度而消失,反而愈加浓烈。
在国外时她遇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可没有一个人可以带给她像他那样的感觉。
她很确定,她对他的喜欢不是错觉。
江予执看着她娇嫩的脸蛋,微微偏过头,一只手放在膝上。
“你确定分得清吗。”
“俏俏,我已经三十二岁了,而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你这个年纪可以肆无忌惮的谈恋爱,认识很多不同的人,如果不合适还可以分开,让你能知道下一段应该需要什么样的感情,”
“你有时间去试错,我没有。”
“你会喜欢我,或许也是因为你的身边只有我。”
“我陪你太久,让你觉得没有我不行。”
“之前想要你专注学业,所以你身边的朋友会少一点,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准备好毕业的事情,等进入社会,你会认识很多人,”
“那时,或许,你就不会想要喜欢我了。”
见她已经把杯中的感冒药喝完,江予执伸手拿了过来,看她呆呆的坐在那里,有些失神的模样。
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他到底还是担心影响到她眼下比较重要的事。
他认真想了想,道:“在你毕业前后这段时间,我不会再去见别的女人,会推掉我妈给我安排的所有相亲,暂时不去考虑这件事,你安心准备毕业作品。”
“你好好想想我今晚说的话,如果想通了,可以再来找我聊。”
他起身:“好好休息,明天记得吃药,我会让叶姨来照顾你。”
沈俏见他要走,声音有些哑,“你是不是不会喜欢我?”
他想要说话,“我……”
她仰头看他,又添了句:“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是男女之情。
她觉得他会避重就轻地回答。
江予执低低地叹了口气,觉得她现在或许什么都听不进去,也无法理解。
“就算我喜欢你,在我这个年纪,要考虑的不仅仅只是喜欢,还有更多现实向的问题。”
感情的事谁也没办法保证。
她才二十二岁,正是应该开始一段甜蜜恋爱的好时间。
而他想要的是婚姻。
更何况,他喜欢谁,都不该喜欢上她。
或许是感情太浓烈,他即使说到这个份上,沈俏还想争取,“不能……试试吗?”
江予执:“试什么,试着谈情说爱?”
“然后你发现我们之间并不合适,和你期待中的样子不一样,再分开,到时候我们该怎么相处?”
“俏俏,你觉得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还回得去吗?”
沈俏收回视线,唇角微微勾出点弧度,带了点嘲弄的意味。
说得冠冕堂皇,不过是变相的承认罢了,她根本不在他喜欢的类型范围内。
她没有再说话,可能说再多都没用。
刚喝了药,她有些犯困,身体愈发沉重,于是躺了回去,把自己缩成一团。
……
自那天之后,沈俏隔了一个月没见到江予执,她忙着做毕业作品,陷入忙碌状态,也未曾给他打过电话。
两人头一次这么长时间不联系。
或许他有意躲开她,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割裂那模糊的感情。
她心里别扭,不想理他,可闲下来后还是忍不住想他,于是那天下午还是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可是电话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可能是出警了。
可是很烦,很烦,那日他说的话字字句句回响在耳边,她的烦躁值堆到顶峰。
想喝酒。
…
江予执出警执行任务,一直忙到深夜。
回局里时,他有些心不在焉,耳边听到身边周淮安和他的徒弟在那里闲聊。
“最近好几起深夜女生被跟踪强奸奸杀的案子,应该是同一个畜生干的,那个傻逼反侦察能力太强,到现在还没抓到,真他妈头疼。”
“这玩意儿逮到必须直接枪毙!”
“以前我是想要个香香软软的女儿,现在我是想都不敢想,小姑娘总是容易受到很多伤害,一天联系不上我就得担心。”
一天联系不上就担心……
江予执回到宿舍,睡不着,看了一眼手机,才看到沈俏的未接电话。
时间太晚,他没回,不过这一夜都在惦记着。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临近九点,江予执掐着时间拿出手机给她打了一通电话,隔了几秒,那边按了接听。
“俏俏。”
可另外一边接电话的却不是沈俏,那人道:“你好,请问你是被害人的什么人?”
江予执眉头拧紧,一颗心揪起,“什么被害人?”
“我们刚刚在被害人的随行背包里发现了这部手机,被害人是一名年纪大约在二十出头的年轻女性,我们初步判断她昨晚在西郊树林被强奸后又被勒住颈部窒息死亡,您与被害人是什么关系?能来一趟确认身份吗?”
那一秒,江予执感觉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全身血液瞬间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