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悠悠抬眸朝墙壁上看去。
她咬紧了后齿,微微抬着下巴,下颌紧紧绷着,理智提醒她此时不能露出半分异样。
垂在身侧的手指掐进了手心里,疼痛让大脑变得异常清醒,眼前的画面也是。
若她是前世未经历过风雨的小公主,她恐怕在看到墙壁上那些残忍至极的画面时便尖叫出声。
被人贩子拐卖……
所以后来他才会创立逆光救援队,想要拯救更多被人贩子拐卖,因此而落得凄惨下场的人。
他时常会做的噩梦,跟这些也有关系。
池悠悠喉咙哽住,用力往下咽了好多次口水才稍稍缓解,用尽量正常的声音,低哑出声:“你要我做什么?”
苏劲从沙发上起身,又点燃了一根雪茄,眯眸看着墙壁上口吐鲜血几近奄奄一息的少年。
“祁薄砚他,如今今非昔比了,京圈祁家太子爷,名震娱乐圈的三金影帝,谁会把他和照片里这个人联想到一起呢。”
苏劲侧过身,犀利的眼神落在池悠悠身上,“我需要一个身份尊贵、拥有诸多京圈人脉,在军政商界都说地上话的女婿,而你——是那个阻碍。”
“池小姐,只要你主动离开他,什么理由都好,只要不给我添麻烦,随便你怎么说。”
“那么,这些照片、视频,便不会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鱼鳞刺青的印记代表什么,现在应该很多人都懂。”
苏劲抬手指了下被投影的墙壁,眸色深沉,“这些东西对他影响有多大,你很清楚的。”
他又道:“当然,如果你需要些金钱补偿,开个价。”
池悠悠垂眸,将两只手放进口袋里,她全身神经线绷得很紧,她甚至觉得自己有可能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那些照片,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照片——
他所有痛苦的表情都印在她的脑海里,她快要疼死了。
见她不说话,苏劲轻笑,“怎么,还是你有别的什么要求?”
池悠悠轻缓的多次呼吸调整状态,神色还算冷静的看向苏劲,“我要时间,我要考虑一段时间,这个时间我并不确定,但不会太久。”
苏劲有些意外,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记起贝尔跟他提起过的那些事,虽然他不觉得一个二十二岁的小女孩儿能复杂到哪里去,但他听到这个要求,还是忍不住起疑。
“考虑一段时间?”
“看来你有什么新奇的想法。”
她轻笑一声,看似一副并不在乎的模样。
“谈个恋爱而已,说不定过几天我对祁薄砚失去了新鲜感,便觉得这段感情没什么意思了,自然而然就分了,也不需要您特地拿祁薄砚的伤疤来架到我的脖子上威胁我。”
“说到底他这些过去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曝光出去对我又有什么损失呢,相对来说,您的损失似乎更大。”
“当众揭人伤疤这种事做了就是撕破脸面,与祁薄砚为敌,对您恐怕有百害而无一利吧。”
她面上扬起笑,“男人嘛,多的是,我也不是一定要非他不可。”
“所以我需要点时间考虑,有什么问题吗?”
“更何况我们处于热恋期,我贸然跟他说分手,他定然不信,总要经过一段时间疏离冷淡,说分手才显得合理些吧?”
苏劲微微眯眸,踱步到池悠悠跟前,凝着她的表情看了几秒。
这种洞悉人心的眼神让池悠悠极为不适。
不过苏劲并没有看她太久,而是抬手做了个手势,淡声道:“我这里还有几个关于他的视频,顺便也给你看看吧。”
…
池悠悠离开后,苏劲命人把室内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小姑娘还是年纪小点,不过倒是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表面上看起来并不在乎,但在看那些视频的时候还是没办法做到一点波动都没有。
感情是铠甲,也是软肋。
只要动了感情,就能拿捏住她的软肋。
苏卿婳在另外一个房间里看着池悠悠的一举一动,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如此‘平静’。
她大约是在乎的。
听到父亲说祁薄砚被下药被迫接客时她表情又很复杂。
虽说因为艾米看中祁薄砚的脸对他算是‘优待’,但被刻上了鱼鳞刺青,外加在做涩情生意的会所待了三年,他不可能还是干净的。
大约真的如苏野所说,这个女人知道祁薄砚的过去后,已经开始对他产生抵触心理了。
哪个女人会不介意自己的男朋友以前做过那种事——
不过——
苏卿婳推开室内房间的门出去,朝着在窗边吸烟的苏劲走过去,“父亲,如果她把这件事告诉祁薄砚……”
“她不会。”
苏劲嗓音沉沉,“这些东西是祁薄砚一生的耻辱,但凡她对他有点感情,就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相对祁薄砚,她才是最怕这些东西曝光的那个人。”
苏卿婳蹙眉,心里不安,“可是,我总觉得她要这个时间,是想做些什么……”
苏劲自刚刚池悠悠离开时设想了许多可能,基本把后面所会发生的事情都预测了一遍。
隔了会儿,男人嗓音淡凉,“做好你的事,她翻不出多大的风浪。”
…………
池悠悠要严肃给她开了一间新的包厢。
自进入包厢前她面上始终波澜不惊,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直到她进入包厢,严肃关上包厢的门,他刚转过身,便看到她在原地定了两秒,整个人没了支撑力,身子晃了下,要往地上跪去。
严肃瞠目,立刻上前握住她的双臂扶住她,“大小姐!你怎么了?”
池悠悠一手摁住心脏的位置,手扶着他的力量站好,“我没事,你出去守着,我不叫你不要进来,也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去吧。”
再三确定她无事,严肃才松开她,从包厢内出去,关好门。
池悠悠窝进沙发里,抬手把手指塞进嘴巴里,眼泪再也忍不住,决堤似的往下掉。
刚刚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掉,她找不到发泄的方式,此时此刻只能哭。
十五岁开始,就一直在遭受虐待的他,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