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募捐慈善,行当百业齐出力!”
“一百二十一万两银子!”
“长乐公主发起的这场募捐慈善……极好,极好!”
“就该如此。”
“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天之道,损有余以补不足!”
“人之道,本为不足,又损之,则所得更少,有余者得之,更多了。”
“多多少少,合当天道落下。”
“京城内外,行当百业,一百二十万两银子。”
“上个月,也募捐了五六十万两银子,加起来,距离两百万两银子都没有多远了。”
“这笔银子是来自于高门大户,来自于行当百业的商贾有钱人。”
“百草厅,六万两银子,啧啧,鲸卿,大手笔!”
“……”
“若然江南的那些行当百业也能如此,数十年来,江南水灾也不至于那般难以治理了。”
“比起北方,江南的商人其实更为豪富。”
“先前朝廷处理两淮盐案,查抄了一家总商,朝廷府库充实近千万两。”
“哼!”
“那些盐商,贩盐……本就是赚钱的买卖,还不知足,盐场里的盐原本十分便宜,结果……天下间却有那么多吃不起盐的。”
“江南之地,至今都有许多人吃不起盐。”
“福建之地,也有不少。”
“近千万两家资,那么多银子他们花得完?”
“纵然日日锦衣玉食,又能够花多少?”
“不义之财,虽得必失,难以长久。”
“这样的募捐慈善之事,我觉应该国朝各省之地,都可仿行之。”
“如此,有灾情的时候,当地也可有自救之力。”
“朝廷之力虽强,但有时候远水救不了近火。”
“……”
“一百二十万两银子,近两百万两银子,可以买很多粮食了,可以买很多东西了。”
“再加上朝廷的赈灾,北方之地当受益。”
“……”
腊月初六日!
临近辰正。
秦钟已经入翰林院半个多时辰了,因具体的编书差事还没有落下,便是只好做一些感兴趣的事情。
翰林院内外走一走。
临近的藏书楼瞧一瞧。
将国朝定鼎以来的一位位翰林编修编撰之书瞧瞧,瞧瞧他们的编书水准。
还是有所得的。
书案之上,茶水散发清香,小吏很活泛的给于时而添着茶水,炭火也是足足的。
坐于椅子上,窗户光亮一片,看书不为影响。
嗯。
报纸也来了。
六部诸司是不订报的,可……自己有这个看报习惯,是以,每每早上便是有京城各种主流报纸送来。
然!
近两三日,每一次送来的报纸,未待秦钟先一观,便是为早已经等待的某人截留了。
临近不远,淳峰正站在火炉旁,手中打开一份崭新刻印出来的《京城日报》,报纸上还散发新鲜的墨香。
看着手中的报纸,看着上面的版面内容,淳峰不住感慨,不住赞叹,不住遗憾,不住摇摇头……。
听其言。
秦钟也大体知道是什么事!
昨儿是腊月初五,长乐公主在百花大剧院举办京城内外行当百业的募捐慈善之事。
从白天巳时初开始,一直持续到傍晚。
时间很长。
收获很多。
一共得了一百二十一万两银子,外加行当百业捐出的许多物资,算起来,折合的银子更多了。
百草厅也在其中。
银子,捐了六万两。
在与列的行当百业中,算是上等,却不为一等,小郡主大方……大白兔工坊直接捐了十万两银子。
制衣工坊也捐了不少。
百草厅捐了六万两银子,却也捐了许多相关的药材、成药物资为用。
大体十万两左右。
若非接下来还有医者仁心普惠之事,也可捐出更多。
想来……那件事今儿要京城上下传扬了。
于此事,秦钟也是喜闻乐见的。
一些道理也如淳峰所言,人道欲要平稳,需要损有余而补不足,否则,终有一日,有余之人将一无所有。
“募捐慈善,多为自愿行之。”
“有钱的多捐一些。”
“没钱的少捐一些,或者不捐都是可以的。”
“这种事情……可以宣扬,却不可化作定例必须之事,不然,许多商贾就要倒霉了。”
“商贾之人倒霉,影响的人就更多了。”
“……”
放下手中的书,秦钟自椅子上起身,取过案上的茶水,轻呷一口,今儿的茶水是九华佛茶!
许久不喝了,喝起来滋味又别有享受。
这一次的募捐慈善之所以动静那么大,是因为灾情很严重,否则,无需如此。
这一次的募捐慈善算是更大规模的捐输。
淳峰所言……将此事天下赞扬,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一点是可行的。
若是让各地仿行之,就不妥了。
不然,以一些人的秉性,哪怕只有一点点事情,都要募捐慈善,还是强制性的。
那就艰难了。
而且,有时候艰难的都是一些中小商人,那些人会更加倒霉,此事……自愿为上。
全凭心意!
为上!
“自愿之!”
“有些时候还是要强力一些为好,那些商人坐拥大量钱粮,平民之家艰辛一年,勉强温饱。”
“不妥!”
“至于一些商人倒霉,也不为什么。”
“农者,国之本也。”
“少一些商人,也就少一些土地兼并的事情,农者就可受益了。”
“也可震慑那些商人,让他们少做、不做不法之事。”
“……”
闻小同僚之言,淳峰摇摇头,不为认同。
商人!
如何获利?
就是囤积居奇,将天南地北之物贩卖,获取差价获利,获取巨利。
轻易积累那么多的钱粮!
然后,那些人就开始买田置地了,他们的田多一些,一些人的田就少了。
那样的商人越多,天下间没有田地的人越多。
如何好事?
是以,需要对商人给予抑制,不要让他们那么快的壮大,要将他们尽可能的削弱。
将他们获得的好处取走,落于一些造福乡里的事情上。
诸如造桥铺路。
诸如修筑水利沟渠。
诸如多打几口井。
……
化作定例必须行之,不误不可。
鲸卿不同意?
有损商贾?
鲸卿……家里的百草厅?
那般缘故?
百草厅其实已经赚了许多银子,少赚一些也没有什么的,鲸卿无需将钱财看的那么重。
“忠岳兄觉得将那件事化作定例必须行之,谁会受益?”
秦钟笑语,靠在自己的书案旁,淳峰说了一大堆,听起来有些道理。
听起来还是合情合理的。
然!
道理是那个道理。
但!
世间万事万物,都是相连一处的。
淳峰!
同僚为官这几日,对他的性情,秦钟又知晓许多,此人对于富人、商人有天然的偏见。
报纸上常有一些京城大小案子落下,每每……淳峰便是所言定是富贵之人、商人之错。
当然。
最后的结果也大都那般。
可!
万事以此概全……就不妙了。
“自然百姓受益,自然朝廷受益!”
淳峰放下手中的报纸,看向某人,有神之眸闪烁,拱手于外一礼,于上一礼。
抑制商人和富贵之人,他们所得少了,就合天道了,损有余而补不足。
老百姓就有好日子了。
土地兼并的事情也会大大减少。
鲸卿有不同意见?
“若将募捐慈善之事化作定例必行之事。”
“那么,就有可能会发生……今儿下了一场雨,需要治下一些商人好好募捐募捐了。”
“明儿下了一场雪,也需要募捐募捐了。”
“后儿,又下雨了,也需要募捐募捐了。”
“几次下来,商人无力,商人破败,那么,再有雨雪之事落下,该如何募捐?”
“既然是定例,肯定要募捐的。”
“似乎贩车走卒也不错,也可一人募捐一两银子。”
“……”
“如此,一段时间后,又有雨雪落下,商人不见了,贩车走卒也不见了。”
“似乎……一些庶民百姓也不错。”
“便是募捐之。”
“为官一任,时间一到,一位官员走了。”
“另外一位官员来了。”
“又有雨雪落下,该如何?”
“……”
“忠岳兄,觉得呢?”
看向淳峰,秦钟将此事简单落下,语落,再次喝了一口茶水。
“这……如何可能?”
“只是雨雪,如何需要募捐慈善,若遇灾荒之事,当行之!”
淳峰很是摇摇头。
鲸卿小兄弟这是曲解自己的意思,自己之意,一地在遇到灾荒的时候,募捐慈善可为定例。
如此,有募捐慈善之力,再加上官府之力,就可有更大力量相助治下之民渡过灾难。
“雨雪之事,不是灾荒吗?”
“那什么事才是灾荒?”
秦钟反问着。
“灾荒,自然是干旱……。”
“嗯?”
“鲸卿兄之意,一些官员会胡乱募捐慈善,但……也不怕的,根据京城的规矩,募捐慈善的银子都要公开的。”
“都有账目的。”
“若有不妥,可随时相问,可……。”
“……”
“……”
一场雨、一场雪自然不是灾荒,如何是灾荒?
只有连日不下雨,大地干旱、干裂才是灾荒,只有那些影响很大的雨雪之事才是灾荒。
刚有所言,有所思,想起一事。
遇到雨雪就要募捐慈善……就算有这个可能性也不怕,京城的募捐慈善银子是公开的。
每一两银子的出入都可查询。
地方也可查询的。
自然都会落在实处。
那些商人、富户也可去查……。
言语之。
又微微一滞。
看着鲸卿兄面上的笑意,淳峰深深皱眉,无后续之言,无后续之论。
数息之后,深深的叹息一口气。
仕女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