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不苟言笑、规矩严苛,但过日子不讲究这个,这日子还是得过啊。她心里已经在发愁,没了进项,光靠那一份养老月例能有多少?等她手头的积蓄花完了,将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谦王妃肯定不会管她的死活的。
而没了银子,府中那些势利眼的仆婢们,谁眼睛里还有她?这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有的时候半夜醒来,她甚至会怔怔出神,思想空空,心头一片茫然。
可她不得谦王妃欢心,又是这么一把年纪了没法儿再当差,将来如何,她便是再心急如焚,又能怎么样呢?
除了混吃等死,她什么也做不了。
手里这并不算沉的小小锦盒拿在她手中仿佛重若千钧,她想要推辞放开,却愣是撒不开手。
五万两啊......
有了这五万两,足以让她余生能够过得很好很富足了。
只是,她心里却别扭羞愧无比,总觉收下这银子对她来说是一种侮辱,她一丝不苟清正了一辈子,实在是不愿意临到老了在这上头栽跟头。
暗暗叹了口气,钟嬷嬷正要婉拒,只听得苏锦又笑道:“我特意打听了几句,嬷嬷的好规矩在这谦王府中是出了名的,我这样的从前怕是还不配让嬷嬷教导呢。原本也该一丝不苟的学的,只是嬷嬷也知道我身份特殊,许多的琐碎事务还要我操心,在这学规矩上头自然便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了,还请嬷嬷体谅我。若是嬷嬷不嫌弃,不如以后便留在我这景和院吧,或者我给嬷嬷寻个地方出府养老。嬷嬷这样年纪,也该好好的过上几年舒心松快日子了!”
钟嬷嬷心中一动,越想越心动,竟是无法拒绝。
景和院,说实话她原本一点也不看好,认为苏锦迟早会被谦王妃给收拾个彻底,能够保有嫡妻的身份“病逝”是她最好的结局。
这种事在高门大院中她见过、听过的太多了。
二公子一旦回归,苏氏哪一点都配不上他,谦王府不会留着她。
可是今日所见,她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何二公子会看上苏氏、会带着苏氏回谦王府了。
这位二少夫人,倒是很有几分出乎她的意料呢。
凭她的见识,一时之间倒有些不太能确定这位二少夫人最后能不能在这谦王府杀出一条血路了。
无可否认的是,谦王府中从此定要热闹了......
这位二少夫人一出手随随便便就是五万银子、且人家眼皮子都不带眨的,可想而知她手里有多宽裕。
这更说明二公子对她何等宠爱。
如果二公子不宠她宠到了极致,她哪儿能随随便便出手就是五万银子?况且,二公子身边并无妾室,这也是佐证。
再往下推敲,从二公子回归那日大赏下人的行为看,他与王爷、世子、甚至整个谦王府关系是颇有些不可言说的,偏偏二公子有这个本事和底气。
如此看来,二公子与二少夫人没准还真能在这谦王府站住脚呢。
自己若能找个依靠,何乐而不为呢?
若有一天真能求得二少夫人安排出府,那更好了。好歹能过几年舒心痛快日子,也不枉来这人世走一遭了。
即便不能,也不会比如今更差。
而她内心深处,对谦王妃不是没有怨的。
能够看到谦王妃倒霉,钟嬷嬷觉得这也是一件挺让人乐意的事。
在强大的糖衣炮弹之下,钟嬷嬷很快便做出了选择,将那锦盒郑重还了回去,郑重向苏锦行礼:“二少夫人但有用得着老奴的地方老奴定当效劳,待日后老奴有功,二少夫人再赏老奴吧!”
苏锦大喜,伸手扶了钟嬷嬷一把微笑道:“嬷嬷有心了,从此,嬷嬷便安心先在景和院住下吧!”
“多谢二少夫人。”
“这银票是嬷嬷该得的,嬷嬷收下吧。”
苏锦将那锦盒又递了过去。
“这”
“嬷嬷,收下吧!实不相瞒,这点银子对我们夫妻来说算不得什么。”
这是宽她的心,也是向她展示实力,以及他们夫妻恩爱。
这位二少夫人果然是个有些意思的人呢。
再推辞便显得矫情了,钟嬷嬷双手接过锦盒,冲苏锦屈膝行礼:“是,老奴谢二少夫人!”
“嬷嬷客气了!”
苏锦心里是真的十分高兴的,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对于谦王妃来说,她手下多的是又有本事、又忠心的人可以用,自然看不上钟嬷嬷,也完全不需要钟嬷嬷。
但是对苏锦来说,钟嬷嬷这样的老人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即便许溶月为她收集了不少资料与信息,但是许溶月能够打听到的基本上都属于差不多的人都知道的那种,真正的勋贵人家、皇室宗亲家族的隐秘,是绝对不可能打听得出来的。
可这些事苏锦相信钟嬷嬷肯定门儿清。
若钟嬷嬷能为自己所用,自己便等于多了一双眼睛。减少几分被人算计的可能。
教导规矩礼仪倒是其次,钟嬷嬷掌握的那些信息才最重要。
这五万两银子花得太值得了。
隔日苏锦去给谦王妃请安,含笑道谢她给自己指派了教习规矩礼仪的人,又顺势提出今后想让钟嬷嬷留在景和院自己身边,以便时时提点,以免出错。
钟嬷嬷在谦王府中并未领有差事,苏锦提出此要求冠冕堂皇,谦王妃根本无从拒绝。
况且,谦王妃也压根不在意区区一个钟嬷嬷,范不着在这种小事儿上刁难苏锦,淡淡应了,让苏锦自己跟钟嬷嬷说,看钟嬷嬷自己的意思。
而钟嬷嬷选择留在景和院,多少让谦王妃有点儿意外。
但她也没往心上去,跟左右嗤笑:“这苏氏倒是有点本事啊,竟让那固执的老婆子愿意留在景和院。”
习嬷嬷也压根没把一个过气的钟嬷嬷放在眼里,笑着凑趣:“钟嬷嬷闲了这么些年,只怕是按奈不住了,二少夫人要用她,想来她心里也是高兴的吧。不过,也就那样了,到底她的年纪放在那里了。”
谦王妃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