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姜叠溪又来求见,这回他准备好了,给太子殿下送上一份名单,上书所有影卫成员的详细信息。
博灵均匆匆扫了一眼,大概了然。
四十个人里有三十个皇亲国戚,剩下十个背景简单,可怜巴巴地躺在名单最后,占了不到十分之一的纸张。
这尼玛不是保护太子的影卫队,这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收容所。
博灵均看的脑仁疼,他本来是怕麻烦的人,偏偏这么多事无巨细的漏洞。
要不是位面督查大神两次提醒,他才懒得插这一手。
思索片刻,他直接把锅甩给了姜叠溪:“此事甚为麻烦,有劳姜卿周旋了!”
姜叠溪没想到太子殿下一推六二五,自己煽的风点的火,却要他一个小小的侍卫长扑火。
他原本以为太子殿下要大显身手,整顿好自己的影卫给那些影卫家属看的,所以他才潜心研究,满腔热情地来给殿下汇报工作进度。
岂料,沾了一身骚!
无法,姜叠溪只得哭丧着脸卖惨:“殿下,臣惶恐——这些问题,臣没有能力解决!”
太子殿下叹了口气,颇为不满:“姜卿,你有何难处尽管说,本王定会替你做主,但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你总该拿出一两套吧,毕竟这是你带的人,没人比你更了解情况。”
姜叠溪道:“臣以为,可以像军队里一样,分区规划责任——哪片区域出了问题,就军法处置那里的负责人……”
太子殿下点头赞许:“不错,有什么难处?”
姜叠溪眉头拧成麻花:“可惜,这个法子行不通——臣刚接手影卫队的时候就用了这个方法,不出事还好,一出事就有皇亲国戚来干涉,最后闹到郎中令那里,真正失职的人免于处罚,反而是那些兢兢业业的寒门子弟去顶了罪!”
卧槽,青天白日,天子脚下,竟然能有这么黑暗?
同样出身寒门的博灵均震惊且愤怒了。
MMP,干活的时候不出力,出事的时候有人顶缸,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还拿高薪——这么好的工作连老子都想去应聘了!
太子殿下抿嘴,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森森寒光……
姜叠溪不由自主觳觫了一下——这样可怕的眼睛他只在周亮老将军身上看到过,不过比起周将军的霸气侧漏,太子殿下这双眼睛更加内涵,仿佛深不见底的两谭黑水,看不见里面藏着什么,却令人不寒而栗。
转眼间,太子殿下已经收了目中寒光,换上和颜悦色的表情,他手指划过纸上的几个名字,在写着他们俸禄的文字上逡巡:“这几个人俸禄高些,本事一定在其他人之上!”
姜叠溪挤出一丝讪笑:遑论本事,还不如说他们的父母官阶高些。
但是他不能说,太子殿下心思缜密,既然能一眼看出这个差别,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博灵均沉吟道:“有道是能者多劳——我看不如这样,把这几位精英挑选出来担任各队负责人,只要不出事,就从队成员的头上扣一部分银子给队长作奖励,不仅如此,本王还要请父皇亲自书写荣誉证书给他们颁发,每个月颁发一次——”
对于这些人来说,银子是小,陛下亲笔御书的荣耀是大。
诱惑还是蛮大的,只是,太子殿下抛出这样的诱饵,总觉得是憋着什么大招。
果然,殿下接着道:“不过,万一出了岔子,那么不论事大事小,都要队长负责,按军法处置!”
殿下的眼睛转了转,狡黠地盯着他,道:“姜卿,涉及军法是要签军令状的——此事就交给你办了……每个人签三份军令状,一份交给廷尉衙门,一份交给郎中令,一份交给御史大夫……”
姜叠溪又打了个冷颤——太子殿下做了个套,钻的人是要付出沉重代价的。
他问:“殿下,廷尉、郎中令跟御史大夫那边,需要怎样沟通?”
毕竟没有三个重要部门一起保管军令状的先例,姜叠溪自己没有实力策动三公九卿为自己服务。
太子殿下道:“本王给他们写三封信,跟军令状一起带过去……”
继而,殿下好像想起了什么,沉眉思索了一阵儿,道:“算了,本王一个字不写,就在三张空纸上盖印,姜卿想填什么就填什么吧!”
三张盖上太子印信的空纸——这荣宠还真不是盖的!
姜叠溪一时受宠若惊,唯恐辜负了太子殿下的信任。
这边太子殿下已经走到桌前,取出印信麻利地扣了三张纸。
他将那三张纸交到姜叠溪手里,意味深长道:“姜卿,本王只能帮你到这一步了……”
姜叠溪把那三张纸塞进怀里,感觉胸口都是热的!
这不是简单的三张纸,这是策动三位大员为自己服务的通行证,这是法度战胜权贵的保障基石!
姜叠溪突然觉得,作为一个小小的侍卫长,未来可期,前途可期!
他郑重其事道:“殿下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
太子殿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嗯,你办事我放心——”
两人别过,心情各有不同。
姜叠溪回去好好构思了一番,把该说的话都精确到每一个词的语气。
太子殿下则直接把房顶上的影卫们叫了下来,摆开一桌饭菜叫他们享用。
他其实很想加入这些年轻人的餐桌,跟他们聊一聊生活,问一问他们都是怎样打发无聊的业余时光。
不过他是太子,他们是影卫,将来有一天,他们可能要为他牺牲性命。
所以他们不能过从甚密,不能像在他的世界里那样,撸着烤串喝着啤酒,讨论着一个个无法企及的女神。
赠给他们一顿热饭,这不叫热情,这叫恩宠。
他们也许会感激涕淋,但是他们不会分享友谊。
这就是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
博灵均回到寝室,独自享受自己的孤独。
后宫佳丽三千都不是自己该碰的,出行千乘车马都不是自己该有的。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永远不能安然享用贵族独有的特权,他永远只能用批判的眼光看着身边的一切。
说到底,他不是太子,太子是生出来的,不是穿越过来的,也不是学出来、装出来、复制出来的。
太子是每一个国家独一份的高贵存在,即便这是一个即将灭亡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