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底下注了三瓶血,穆寒有些烦了,努嘴示意楚风动手。
显然没把小疯子的警告放在心上。
卑陆人身上带着毒香,不好对付。
楚风摇摇头,意思是继续等待。
穆寒翻了翻狐狸眼,却是长长打了个哈欠……
“哈~~~”
这一声很突兀,当然被下面人听见了。
卑陆人没抬头,手上一甩,嗖嗖的破空之声迎面扑来……
楚风只觉背上一紧,被穆寒拽着翻了几个跟头,落在墙边,背靠墙面。
卑陆人一眼认出他来,也顾不上吕公子,扭头越窗而去。
穆寒嘻嘻一笑:“我追,你对付这个!”
话音未落,人已经在窗户外面了……
楚风自知不是对手,也不勉强,只是大声喊道;“小心些,他身上有毒香!”
也不知道穆寒听见没——两人身上有母子蛊,一损俱损……
对于自己的性命,楚风还是无比珍惜的!
吕公子身边呼啦围上十几个护院——楚风掂量了一下,飞身而起,踩着外面几人肩膀近前,先一手拽住吕公子的后脖颈,又飞起一脚踢翻了他旁边一个高手。
一拉一提,几个腾跃,他已经冲出包围圈儿,闪身出了院子。
外面的人更多,大家互相吆喝着围上来,大声斥责他“放开公子!”
楚风被百八十人团团围住,有些狼狈。
他侧头看了看手中吕公子——倒是神色镇定,清雅闲逸……
见他看自己,吕公子开口了:“壮士,你要做什么?”
这话说的,是把他当做绿林强盗了。
楚风脸上一红,道:“吕公子,在下只想请你去一个地方小坐片刻,不会伤你分豪……”
吕公子冷笑一声,指了指满院家丁,问:“你有本事冲出去?”
楚风叹口气,道一声“孟浪”,抓住吕公子双肩几个腾跃,就上了房顶。
底下人乱成一锅粥,都敲锣打鼓地在下面调动防守,有人搬来梯子搭在房檐,要蹬梯而上。
吕公子被吓了一跳,脸上一片猩红:“你……”
楚风戏谑道;“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行不行?”
吕公子眉头一皱,有些慌了:“你快放开我,我爹是……”
话没说完,楚风双手一紧又带着他越过几个屋顶,飞跑着冲向院墙……
吕公子被他带的跌跌撞撞,左摇右晃,不得已抓他的衣服保持平衡,却牵动了手上银针,哎呦一声:“好像断了!”
楚风没听清,闷头越过院墙,在鳞次栉比的民宅屋顶上飞速掠过,直跑到几条街巷外的马车旁,才把晕头转向的吕公子搁在地上,伸手拍了麻穴一把,塞进车厢……
吕公子嘴歪眼斜,努力去查看自己手上银针,可惜全身酸麻,动弹不得……
最后他不得不向楚风求助:“壮士,你快看看,我手上的银针是不是断在里面了?”
这厮还挺怕死?
楚风本来对他没好印象,此时还担心着穆寒,毫不认真地看了一眼,道:“断了……”
“那怎么办,银子能用磁石吸出来吗?”
楚风挑眉,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恐怕不能!”
吕公子慌了:“那可通着我的血窍啊,顺血流走到心上,命就没了……”
这么惜命——知不知道自己的命是怎么换来的?
楚风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恶意……他想起小时候在街上讨生活时的事——
那时娘亲跟着马帮走了,他跟妹妹刚掏完茅厕,推着一车粪水往庄稼地走去。
因为怕被人骂,他们总走偏僻的小路,多绕三五里也愿意。
一伙儿人就在偏僻的小巷里等着,带头的小子十四五岁,正是混迹在这条街上的小泼皮。
见姐弟俩过来,他二话不说就拽住了妹妹的手腕,手还兀自在鼻子前扇着,可能是嫌臭。
五六个人把楚风团团围住,扭着他的胳膊把他押在一旁。
妹妹吓得哭起来,却不敢挣扎,怕身上污秽沾到泼皮身上,引来一阵暴打。
楚风不动声色,就想看看这些人要干什么。
泼皮看了看妹妹的眼睛,道:“就这,挖出来……”
说完,两个手下过来捉了妹妹的胳膊,泼皮翻出一把小弯刀,在妹妹眼前比划几下,失落道:“哎呀,我不行,我太糙,干不了细活儿……小金鱼儿,你来吧!”
被叫做小金鱼儿的正在楚风身边,应声过去了,接过小弯刀,笑了笑:“哥哥,怎么挖,要不要问问张老爷?”
张老爷——
楚风没听说过——
即墨这边有很多达官贵人,他根本接触不到。
既然叫老爷,那一定是很显贵的。
只是显贵的人家为何粘上了泼皮?
领头的泼皮啐了一口:“哎呀,熏死了——”
他一伸手呼上小金鱼儿的脑袋:“这么多废话呢……张老爷是啥人物,能给你说上话……你就往深了挖,眼球别挖坏就行……快动手快动手……熏死了……”
小金鱼儿抬起弯刀,嘴角一抽,就往妹妹眼中插去……
当然没叫他得逞……他们都不知道挖粪的小哥会武功,被打的东倒西歪,爬不起来。
楚风气急了,踩着领头泼皮的脑袋,踢一脚说一个字:“你、为、什、么、这、样、做?”
泼皮被他踢的昏了头,脸上的五官都移位了,反应半天,才怯怯道:“大哥饶命,饶命……都是南街张老爷吩咐的,他给了我们三吊铜钱,让我们挖你妹妹的眼睛……他家闺女病了,神医开了个方子,要用女娃娃的眼睛作药引……”
这话说完,楚风心中仅存的那点儿善消失殆尽,熊熊怒火瞬间烧尽了理智,他冷冷问:“张老爷,是哪一家?”
“南街卖肉的张老爷……哎呦……大哥轻点儿踩……”
还能说出话来,这令楚风很不痛快……
他俯身,抓住那家伙头发,拇指在后脖颈上轻轻一按……咔嚓一声……人像软麻袋一样瘫了下去……
他没死,还啾啾喘气,青紫眼眶下的眼睛散发出恐惧的光芒。
楚风又走向小金鱼儿……同样的方法,同样恐惧的眼神儿——小金鱼儿“呜”了一声,像个濒死的小猫。
那是他第一次对人下狠手,两人都没活过一年……
因为瘫痪,他们在街上爬了很久,楚风经过时,他们都怯生生的,噤若寒蝉。
人一旦被吓住,是没有胆量仇恨的!
街头泼皮们大多没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小金鱼儿是个孤儿,领头泼皮生生把他爹娘打跑了,所以受此伤害,也没人给他们出头。
这件事就那么过去了,一年后,隆冬时节,他俩的尸体在一座茅厕里被人发现,已经皮包骨头,生生冻饿而死的……
楚风去看了看,终究有些愧疚,便买了两口棺材,把他们草草安葬了。
彼时,娘亲已经回家,他已不必去街上讨生活。
南街卖肉的张老爷一直躲着他,迎面碰上都要绕道而走。
楚风没去找他晦气,因为那个结果他承担不起。
到他当了太子影卫后,张老爷举家搬迁,一夜就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