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朱雄英也在低头苦思:
“肺鱼...听着这么熟悉呢,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肺鱼...肺鱼...想起来了”朱雄英霍然抬头:
“是河豚!”
想到河豚,朱雄英的脸上开始阴晴不定:
“按道理来说,应该没什么事,吕氏也不会这么蠢,老爷子和老太太都在呢,再说,父亲也吃了”
“不对不对,爹没事不代表儿子没事..”
“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zhuan yu),而在萧墙之内,言犹在耳啊...”
想了半天,朱雄英下了结论:
“不能喝,别说是真的喝不下去,就算能喝下去,也不能喝,她赌的是博,我丢的是命...”
说实话,他心里一直防着这个后娘,那次大病后,就更防备了...
秦王,晋王,燕王,包括最后被封为吴王的朱允熥,这一群都不是省油的灯盏。
权谋、圣宠、威望,全都点满了,结果却死的死,隐的隐,废的废...
半边儿有能力还则罢了,可明明是一个草包,最后却登基了,这让他不曾多言,便先有三成警惕。
朱雄英叹了口气,伸手把一直在后边跟着的墩子唤了过来:
“吃了吗?”
墩子还是一如往常的胖,胖人热天也更容易出汗,虽说是阴凉的地方,不时还有股小风儿刮过,朱雄英还没怎地,墩子的脸却是热的通红,还有一脑门子的汗:
“回禀殿下,方才朴公公分发了两块烧饼,奴婢已经用过了...”
朱雄英歪着头:
“还能吃吗?”
“请殿下吩咐”赵墩子乖巧的不像话。
扭头看了看四下无人,朱雄英就一指桌上的鱼汤:
“赏你了”
‘噗通’一声,赵墩子直接磕在了满是泥土的地上:
“那是...那是...那是太子妃专门做给殿下的,奴婢一张贱皮子,怎么禁得起这天大的福分呐,奴婢万死不敢从命!”
“吃!”朱雄英虎着脸,不容置疑。
没办法,墩子只能默默的爬起来,双手颤抖着捧起了汤碗,看着奶白的鱼汤端详了半天。
在朱元璋想来,太监不是人的东西,太子妃亲手做的东西。除了试毒,多看一眼都是罪。
这个想法,墩子一样的清楚。
可这是长孙的命令,他也没有办法。
看着朱雄英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一咬牙,咕咚咕咚喝了个净光,汤里的鱼肉嚼都没嚼就顺着汤咽了下去。
“滋滋滋,牛嚼牡丹,这好东西给你喝真是白瞎了!”朱雄英饶有兴趣的看着空空的碗底:“好喝吗?”
墩子吧唧吧唧嘴:
“没尝出来味儿...”
“你倒是实诚...”朱雄英笑了笑,扭头随便找了个石凳,吹了吹上边的土,坐了下来,一只手托着下巴:
“方才的事情,吐露出半个字,要你的脑袋...”
“是,您放心...”墩子咧出来一个难看的微笑。
朱雄英点点头,突然开口问道:
“你老家是在宣府吧!怎么进宫的?”
“回殿下的话,洪武十二年鞑子扣关,爹娘都死在了鞑子的刀下,那时候奴婢还小,是远房的一个叔叔料理了后事...”
“可爹娘没了,不想辙就得饿死,叔叔家养着三个孩子也不宽裕,奴婢不想拖累叔叔,就进了晋王府,平常干些打杂的活儿,后来随晋王进京,呃...太子爷..”
“父亲看你模样周正,也还乖巧,就向三叔要了你来,做了我的贴身太监,我说的对吗?”朱雄英看墩子哆哩哆嗦的话也说不齐整,就代他说出了后边的话。
“回殿下,是这样的...”墩子特别容易脸红。
“倒是个懂事儿的”朱雄英忽然咧嘴一笑:
“唉,什么世道,宣府那边常年打仗,倒是苦了你们这些边关的百姓了”
“这样吧...”朱雄英像是想起什么来了:
“这些日子边关倒还平静,过几天,准你几天的假,回宣府省个亲,趁机修修父母的坟头...”
“以身许国了嘛,大明总得让你们心无后顾之忧才是...”
“殿下...殿下....”
墩子急忙跪在地上,感动的涕泪横流,嘴唇动了半晌,却说不出一句话。
对于赵墩子这样的人,些许的善待,便足以收获至死不渝的忠心。
太监的地位本来就低,又是在洪武朝,地位就更低了。
朱元璋看来,太监实在不能说是人。
“好了好了”朱雄英站起身来,伸手扶起了墩子,笑骂道:
“像什么样子,让旁人看见了,还不定说我把你怎么了呢...”
接着又推心置腹的拍了拍找墩子的肩膀,说道道:
“好好干,你是雄英身边的人,自然不会薄待了你,我不点头,不会有人敢说你半分的不是”
对于墩子,朱雄英还是很满意的,长得清秀乖巧,还是个直肠子。
虽说有点不太聪明,但极为难得的是,他不会像别的太监那样谄媚,挖空了心思揣摩上意,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吃饱。想必朱标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把墩子给了自己。
从本质上来讲,朱元璋,朱标,朱雄英,都是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