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对自己是非常满意的:咱虽然是庄稼汉大老粗,但咱可不是卸磨杀驴,飞鸟尽良弓藏的主儿,你冯家作为咱老朱的第一波天使投资人,咱老朱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
虽然你冯胜人品不行,人缘也次,但咱也是体贴你,直接在开国后,封你为公爵。
更不用说咱还是力排众议,甚至费劲巴拉让你去辽东镀金挣军功。
大明如今可不缺带兵的将军啊,就咱那些兵,咱就是养条狗坐在沙盘上也能跟鞑子打的有来有回,可是洪武元年,二年,三年,五年哪次大仗咱把你忘了?
这叫什么?
君臣一体,心心相印!
平心而论,朱元璋感觉就算是自己,受到这样的优秀待遇,不说马上抛头颅洒热血的誓死效忠,那起码也得感动的热泪盈眶了吧?
所以朱元璋感觉自己真是个好样儿的,替部下想的这么周到的领导,哪找去?那段时候,不管去哪,都是挺胸昂头,气宇轩昂:
咱可真是体贴入微、关怀备至、肝胆相照,嘘寒问暖的好boss!好君父!
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你冯胜就算是石头做的心肠也得被咱的热情焐热了吧?
所以朱元璋就眼巴巴等着冯胜在自己的言传身教下,能够投桃报李,然后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马上给天下来个君明臣贤、君臣一体的典范。
可就在朱元璋盼来盼去,盼的脖子都长了三寸的时候,军报、密奏、暗卫一股脑的传到了老朱的邮箱。
老朱欣慰的笑了笑:真给咱长脸呐!
连看都没看,直接就转发了朋友圈,还顺带手艾特了大明的其他分公司经理:看看咱这老兄弟,不愧是咱的肱股之臣呐,都跟着人家好好学学!
可打开邮件看了之后,老朱脑子“嗡”的一下炸了:
打谷场暗埋兵器战甲!
无诏擅自从陕甘带大军回京!
打个仗还吃回扣!
私藏驼马!
腌臜事儿一个接一个,直接砸了老朱满头包!
丢了这么大一个人,老朱捂着脸也有点不好意思,当然也不能没有反应,直接撂倒了冯胜,仗你也别打了,福你也别享了,陕西、河南风吹日晒练兵去吧。
可朱元璋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怎么就记吃不记打:
冯胜在军中、在朝廷的地位,甚至比汤和还要高,汤和可是咱邻村里出来的老兄弟,光腚玩到大的娃娃。
咱连他都顾不上,先紧着安排你,洪武元年,二年,三年,咱给过你多少次机会,甚至擅自调兵回京的罪过咱都不追究。
该给的咱也给了,不该给的咱也给了,可咱就想不明白,为什么就非要把咱的苦心当擦腚纸!
连吃带拿,还吃回扣,哪次大军出征带回来的东西,你不偷着往自己家里扒拉?
是,或多或少都拿,但是你这刨绝户坟的动静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儿?
回回你带兵出征,你吃大头,咱拿小头,你自己吃饱还要朝咱口袋里伸手。
洪武五年之后,为什么压着你不用?心里没点数吗?
到了现在,还敢撺掇着咱儿子闹事?你是看咱老朱家日子过的太滋润了?这咱能容你?
可是冷静下来朱元璋想了好久:算了,毕竟是开国元勋,天使投资,这次就先杀鸡儆猴,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傅友德是那只鸡,冯胜就是那只猴。
所以老朱一声令下,蓝玉班师,傅友德中军解散,辅助沐英肃清余敌,一夜之间把傅友德剥了个干净。
看似两件毫无关系的事儿,可如果对于政治敏感、消息灵通的人,就不难理解了。
当事人更是门儿清!
......
这时候傅友德拘谨的坐到椅子上心里暗骂:
王八羔子冯胜,王八羔子傅平,老子算是上了你们的当了。
“颍川侯此次出征云南,实是功在千秋,利在当代...”
“哎,傅卿的小儿子折在云南了吧?那小子还是孤看着他长大的,痛煞孤心,孤心痛煞啊!小小年纪就为国征战,以身许国!....”
虽然儿子没了也心疼,但是傅友德看着太子爷东拉西揪的闲扯淡,就是不往正事儿上交代,不由得暗暗叫急,刺啦一声从椅子上出溜下来,倒头就跪下。
正要说什么,外边的秦无用轻轻扣了扣门:
“太子爷,皇长孙来了,您看...”
“让他进来!”
朱雄英进门之后看见傅友德跪在地上,心里虽然不解,但是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作为皇室的人,喜怒不形于色是基本功,他现在正在练功:“见过父亲!”
朱标摆摆手,这时候才跟刚看到傅友德跪在地上一样,看向傅友德一脸的诧异:
“咦?傅卿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雄英,去扶傅爱卿起来!”
这会儿傅友德都要哭出来了:
“殿下,臣错了,请殿下饶过臣这一回吧!”
朱标还是一脸的惊讶:
“诶!傅卿何出此言!傅卿此次劳苦功高,何错之有呀?”
傅友德糯糯了大半会儿:“臣不该收周王殿下的信....”
“胡说八道!”傅友德还没说完话,朱标就怒道,抓起桌上的杯子摔到了地上,太子爷的威压瞬间释放了出来,直接打断他:
“五第自小就是孤看着长大的,孤对他情同手足,只有关护、疼爱,你这话要是传了出去,让天下人怎么看我朱家!”
“那是臣不该私收右副将军的信....”
“这个憨子!”暗骂一声,朱标眉毛一挑,似笑非笑:“这就更不对了,冯胜是大明开国的勋将,一封信都收不得?难道我朱家御下就这么严苛?”
朱雄英在一旁诧异的分析道:前世傅友德洪武十五年就打完了仗,可是直到洪武十七年才给了封赏了颍国公,颁下了世袭和免死的铁券,难道就是因为吃了五叔和冯胜的瓜落儿?
“呀!我又见证了一个重大的历史时刻!”朱雄英乐滋滋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