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这时候他才终于体会到一点点朱元璋的可怕,还是自己朝夕相处的爷爷,就这,自己都猜不透他的心思...更枉论那些朝臣了...
洪武朝的官儿不容易啊...
朱雄英正感叹的时候,李景隆慢慢走过来:
“殿下,周骥和王庸到了,您看...”
“到了?”朱雄英眉毛一拧:
“让他们进来”
朱元璋背着手,后边跟着朱标和李文忠,正在四处溜达:
“保儿啊,山东都司的奏疏你怎么看?”
“嗯...”李文忠略一沉吟:
“回陛下,臣以为大明海岸线太长,处处无破绽可又处处都是破绽...”
“山东、福建、浙江、广东等地近半沿海,都司纵能调兵遣将,可防贼一时容易,防贼千日却难,防...是防不住的”
“倭贼不以攻城掠地为首,没有运筹以寻,纯粹以杀人取乐劫掠取财,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一旦遁逃茫茫大海无可搜集...”
“依臣的意思,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守不如攻,派遣精锐打出去,灭了他东瀛老家,倭贼之患自然迎刃而解...”
李文忠皱着眉头,眼中的杀机毫不掩饰:
“还有臣顾虑的是,自我大明秉国以来,张士诚与方国珍余孽沆瀣一气,在缘海一带的盘屿岛、对马岛和舟山群岛等地盘旋雄踞...”
“海岛上本就土地贫瘠、物产不丰,漫说他们不事生产,就算生产,也远远养不起那么多的人口...”
“所以扣边沿海就是他们的唯一之选,他们本就熟悉内陆地形,又与倭贼狼狈为奸,日夜觊觎我东南半壁”
“依臣看...晚打不如早打,臣愿引兵东征,趁我大明兵强马壮之时,将这些魑魅魍魉一网打尽...”
“呵呵呵...有心劲儿就成”朱元璋笑了笑又有些感叹:
“饭还是要一口一口吃啊...”
“大明底子薄,这几年抠搜着攒了点,咱还是琢磨着要先把辽东收回来,再趁机北伐...”
“一群矬子反民,咱还不看在眼里...咱琢磨还是要在沿海铸城稳妥些,毕竟城池乃是百年大计,总归用得着...等将来腾出手了再...”
这时候,朱元璋三人恰好溜达到春和宫,抬头看看头顶的门匾:
“咱乏了,找地儿歇歇脚...”
走了两步朱元璋又站住脚捋了捋胡子,回头看着朱标有些疑惑:
“那是咱大孙?”
朱雄英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王庸,他的模样比周骥可好的太多了,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白皙不染的脖子几乎要看见肉皮里的血管。
看得出来方才沐浴更衣过,冠起来的头发还能看出零星的水汽,离着近乎一丈的距离,朱雄英都能依稀闻到他身上的檀香味。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微微的有些哆嗦着。
这让朱雄英不禁有些感慨:
要是当今的太子不是朱标,而是李承乾,多半要把这个美人收入彀中...
想了想问道:
“你叫王庸?”
“回禀殿下,臣右军都督王诚之子,王庸”与秀气的面貌不同,王庸的声音倒还中肯,像个爷们的声音,不同于有些哆嗦的身子,声音倒是十分沉稳。
周雄英有些哑然失笑:“你是个什么臣...”
明显挑刺的话让旁边的周骥和李景隆都是一哆嗦,朱雄英来者不善,他们早就知道了。
就连一旁的傅让和顾敬也是眼神一闪,微微低下了头。
不过王庸略一沉吟:
“回殿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是大明的臣子,自然就是殿下的臣子...”
“呵!”朱雄英有些惊讶:
“倒有两把刷子,是个辩才...”
“托陛下洪福...”王庸话还没说完就被朱雄英打断:
“说点实诚的,不然只凭这些片汤话,你今天想保命...难!”
王庸终于感到不对劲了,霍然抬头看着朱雄英:
“殿下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朱雄英沉着一张脸:
“我听说你在背后议论我...就说这个”
“什么?”王庸心中骇然,不自觉的扭头看向周骥:
难道之前说他左右不过是个长于深宫的娃娃这事被他知道了?
略一思索之后他又有些心安,要是这句话传了出去,怕是自己压根就没有机会进宫,早被抄家拿到诏狱了...
可除了这事自己也没有别的短处了呀...难不成是喝多之后说的?
心里焦急,一时豆大的汗珠淌了满脸,顺着下巴滴落到地上。
看他不说话,朱雄英也不着急,抽出王庸送过来的宝剑看了看,随后摇摇头直接撂给了李景隆:
“赏你了”
看见这个动作,周骥脸上一喜,他爱赏给谁赏给谁,可朱雄英既然收下东西,就证明这件事情还可谈,真要是顺手撂地上...那就怕就是死了丈夫死寡妇,彻底没指望了。
这件事情确实可以谈,因为直到现在朱雄英还没有猜透朱元璋的意思。
至于自己的意思并不重要,他深深知道,要是老爷子铁了心,就算自己放了王庸,怕是他也活不过明天。
看着王庸还是糯糯的不说话,朱雄英眯缝着眼看着他:
“我提醒你一句...”
“说什么福慧双修?又什么颖悟绝伦?还有什么大明的福分?”
“啊!”王庸瞬间心中雪亮,又十分惶恐的看着朱雄英:
“臣...草民这都是吉言...”
脖子上有把刀,他现在再也不敢把朱雄英当成深宫的娃娃了。
“还犟...真是其心可诛”朱雄英摇摇头:
“你是感觉我听不出后面的意思?”
“还是说你一定要我把你没说完的话说出来?”
“你无非就是说周骥是国之栋梁,我能跟着他学习弓马是我的福分,是也不是?还是说你觉得你的夸奖需要我一定感到荣幸?”
说着,不理会抖若筛糠的王庸,扭头看了眼周骥才接着说道:
“所谓亲亲相隐,我是念及江夏侯与皇爷爷是同乡,又履立战功的份上,这才把周骥召进宫陪我练习弓马”
“你是什么意思?是要把我的恩典看成是我需要借着他周骥的光喽?意思是我离不了他周骥喽?”
“我问你,你这算不算是以臣议君?”
说着又自顾的摇摇头: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把我的好说话当成好欺负?”
“我要是想,愿意陪我练弓的人能从午门排到溧阳...”
“说实话,我感觉你对我缺少一些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