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有些理不清头绪,索性将它放到一边,因为还有一个我必须直面的问题——谁,最有可能是“元”?
既然他可以成为任何人,那必然会易容,我无可避免地想到两个人,余昧和君耒。
好吧,我承认君耒是“元”的可能性不大,他和我、和从慧的交集太小了,如果我和她都是他的调查对象,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接近我们。
就像余昧。
其实仔细想一下,无论是她将五〇三的工作服放在研究中心大楼,还是故意误导我从慧是她,都有可能只是她的试探。
但我实在无法接受这一点,我宁愿相信这是她的胜负欲在作祟,她只是想通过在感情上折磨我来满足她的恶趣味。
更何况她未必就真的会易容,我下意识这么认为是因为之前我先入为主地觉得她和从慧是同一个人,实际上之她可能只是知道有人在假扮边岑,于是以对方的名义加了我好友……
“算了,没必要自欺欺人。”
我有些泄气地想,“对我来说,她是不是‘元’重要吗?反正我没做亏心事问心无愧,只要她别公报私仇为难从慧。”
我正准备收拾收拾睡觉,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似乎有人给我发了条信息。按理说这个点也只有方遂宁那家伙会联系我,然而我点开一看却是另一个“熟悉”的联系人。
“如果你现在追出去,或许还能见她最后一面。”
我心头一跳,不顾一切地冲出客厅,朝着从慧离开的方向飞奔。渐渐地,一个匍匐在地的身影出现在朦胧的夜色里。我突然有些害怕靠近,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过去,那个身影也由模糊变得清晰,直到再度模糊。
那一刻我眼前好像只剩下她身下飞快漫延的鲜血,它在昏暗中如同泼墨,最终随着意识的抽离将整个世界糅合成一片混沌。
等我再次清醒,我已经回到自己房间,客厅的灯仍旧亮着,灯光静悄悄地照进来,温暖而柔软。
我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一个特别荒诞的梦,是那么的不真实,可偏偏方遂宁听到动静走了进来。
他打开房间灯,目光中难掩担忧:“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难受,但怎么说还是身体要紧,从慧的事你那位上司已经赶过来去处理了,你就安安心心在家修养几天。”
“臧小蕊来了?”我拿过手机找到她的号码拨了过去。
她接得很快,甚至都不需要我开口,直截了当地说道:“她来找你之前,我就已经接到上头的消息,他们说她是破龙的卧底,而且很有可能会对你不利……”
我打断她的话:“谁杀了她?”
“没有人杀她,她只是意识到事情败露,在潜逃途中发生了意外。”
“意外……”我都忍不住笑了,估计连她自己都不信,但我决定接受这个事实,就算没有“意外”,他们也会提供另一版本的“真相”,毕竟他们只需要一个结果,过程怎么样根本不重要。
她是不是内鬼同样不重要,假如他们铁了心要除掉她,借口有的是。
“你好好休息吧,这件事本来也和你没有关系,别想那么多。”她自顾自挂了电话,我盯着通话记录,脑子里一片空白。
方遂宁很了解我,见我一声不吭呆坐在那里,他很贴心地退了出去:“你再歇会儿,我就在客厅,有事直接叫我。”
他一关门,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我的大脑却仍在抗拒思考,我不想去分析到底是谁杀了从慧、她又真正因何而死,偏偏这时候我手机一响,对方第二条信息非常不合时宜地发了过来。
“你想不想知道‘元’是谁?”
我没有心情跟他啰嗦,正要将手机关机,下一条信息却先一步出现在我眼前:“不过这个问题并不重要,因为很快她就会步从慧的后尘。”
我手上动作一顿,忍不住回了一句:“要说就说明白点。”
“她也在做一件不该做的事——除了你和从慧,还有一个人也是她的调查对象。”
“谁?”
“‘那位’。”
我一下屏住了呼吸,他像是猜到了我的反应,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戏谑:“他是绝不允许别人知道他的身份的,谁去查都是一个死。等着吧,他们很快就会动手了。”
我当然清楚这一点,一时间心乱如麻。
而他最后一条信息也适时发了过来:“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和这次行动有关的信息,不如联系一下陈辛,他现在对你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提到陈辛我确实有些意动,毕竟他不仅是听“那位”之命行事,而且还能直接联系“那边”,如果破龙有所行动他肯定会收到一些风声,就是不知道我这假冒的符主身份是不是真的那么管用,更不知道对方这时候让我联系陈辛会不会有什么企图。
思来想去我还是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刚发过去他电话就打了过来:“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只能含糊其辞:“无意中听到的。”
“如果你也在查‘那位’的身份,我不仅不会帮你,还会想方设法阻止你,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去送死。”
我心里一沉,只得跟他坦白:“我不想知道‘那位’是谁,我只想知道‘元’是谁,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既然‘那位’已经计划除掉‘元’,应该早就摸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了吧?”
“没问题,等我消息。”
在挂电话之前,他再次提醒我:“无论‘元’是谁,这件事你千万不要插手,有些秘密不知道永远比知道安全。”
他慎之又慎的态度让我原本就惊疑难定的心绪更加烦乱,我索性将手机放到一边躺床上发呆,然而我脑海里来来回回全是几个小时前从慧的一颦一笑甚至她说的每一句话。
或许离开我家时她就已经猜到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所以才会在门口第二次向我告别,可惜我没有读懂她的这份诀别,如果当时我竭我所能挽留她,或许结局又会不一样。
我胡思乱想着,终于在天亮之前沉沉睡去,结果一觉醒来整个人浑浑噩噩打不起一点精神,倒把方遂宁吓了一跳,本来我还想去五〇三查点东西,还没出客厅就被他赶回了房间:“大哥,咱就别折腾了,算我求你行吗?”
我只得继续躺尸,醒了睡、睡了醒,过了几天倒也恢复了,方遂宁却还是不放心,执意要留下来陪我。
“你之前到底干嘛去了?”我问他,“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
“瞎忙呗。”他闪烁其词,主动请缨帮我去拿快递,“前些天我帮你签收了一份邮件,你要不要拆来看看?”
“邮件?”
我接过一看,发现它还是从国外寄来的,寄件人名叫莫·康里,明显是个外国人,可我没有任何印象,只是东西确确实实是寄给我的。
带着几分好奇我将邮件小心撕开,还没拆到一半,一张精美的卡片滑了出来,上面当头写着一句话:“这是一封来自北纬30度的神秘邀约,亲爱的王岭飞先生,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