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直接将车停在直升机下,一个戴着夜视镜的小个子凑过来打开车门,像是看货物一样看了我一眼。
直觉告诉我,这是我唯一可以逃脱的机会,说时迟那时快我铆足劲一脚踹在他心口,趁着他脚下一个踉跄,我赶忙跳下车朝附近的厂房跑去。
小个子骂了一句,赶紧招呼司机一起堵我,后者下了车却好整以暇地从口袋掏出烟叼在嘴里。
“你不会连这家伙都搞不定吧?”他笑道。
话是这么说,但他并没有袖手旁观的意思,一个箭步冲过来一下将我踹倒在地。在这方面我也算有经验,当即爬起身一改方向朝另一边飞奔,可惜这人的身手根本不是我能比的,刚跑到车边我又被他踹倒在地。
我心下一凉,这家伙完全是在戏耍我,我根本逃不开他们的追击。
没想到就在这时,本来空无一人的出租车居然重新启动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驾驶室传了出来:“上车!”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他再次出声:“快!”
我忙不迭爬上车,顺手把车门也带上了,他非常默契地将车门和车窗一锁,一踩油门干脆利落地绕过直升机和终于反应过来的其他人朝着厂区大门风驰电掣,只消片刻已将他们甩在身后。
最后我只听到劫持我的那个年轻人气急败坏地骂道:“一帮废物!你们怎么清的场,附近藏了人都不知道,还让他悄无声息地上了车……”
很快他的声音便消失无踪,劫后余生的战栗让我几乎瘫倒在座位上,我看着专心开车的曾照云,由衷地表示感谢:“要不是你,我今天可能就栽在这里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这些人手里都有枪,不是普通的绑匪,如果他们真想对你怎么样,我们根本跑不出来。”
“他们也是受破龙指使?”我只能想到这种可能。
“要不是收到那条短信,我可能真的就被她骗过去了。”他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什么短信?”我下意识问道,“‘她’又是谁,指使他们劫持我的人?”
“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和他们之间有任何瓜葛,但我感觉她和这件事应该是有关联的。”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像他的风格,我忍不住追问:“你先告诉我,‘她’是谁。”
他犹豫了一会儿,吐出两个字:“余昧。”
我瞬间蒙了:“是余昧指使的他们?”
“我个人是这么认为的,她最近有点不对劲。”
我感觉他在暗示我,也就理所当然地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你们其实早就认识吧?当初在神女墓,你和她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互相配合,而我是你们的审查对象……不,不仅是在神女墓,从那时候开始你们就一直在暗中调查我,对不对?”
看得出来他很想否认,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我失笑道:“难怪这么巧你也在热城,还来得这么及时,感情你们无时无刻不在监视我。”
我问他:“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元’?”
“我只是收到上头的指令让我配合她的工作,至于她是不是‘元’她从未向我表明,但我隐约猜到她的身份应该不一般,大概率是审查二组的人。”他如实回答,“不过我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我这位搭档了。”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字句,许久才道:“她对你有着很深的执念,一些行为也近乎走火入魔,至少在我看来她做了很多她不应该去做的事。”
我麻木地听他说着,最后只想到一个问题:“是不是她,是不是她杀了从慧?”
他迟疑了几秒,缓缓点了点头:“从慧,确实因她而死。”
我将头埋进臂弯,脑子里一片空白。
“除去她这层身份,她还对你隐瞒了很多事情。”然而曾照云根本不给我逃避的机会,继续说道,“我感觉她在有意针对你暗中计划着什么,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我不会再见她了。”我失神地想,“这辈子也不想再见她了。”
曾照云将我送回酒店,分别时他特意叮嘱我:“在回去之前你最好不要离开这家酒店,有康里家族庇护没人敢动你。”
我点点头,回到房间将房门锁好,此时此刻我只觉得疲惫,心里像是寄居着一头能把人压垮的巨兽,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躺在床上发了不知多久的呆,直到一阵敲门声将我惊醒,我想也许是方遂宁回来了,又或者是莫·康里心血来潮过来拜访,我拖着身体把门打开,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映入眼帘。
“是你。”我是真没想到江碎玉会来找我。
她看了看我又低下了头,像以往一样简明扼要地开口:“吃宵夜吗?我请你。”
我很想拒绝她,但看着那熟悉的眉眼,我不自觉地想到了从慧,想到了我和她在雅城相处的点点滴滴。
“还是我请你吧,那边的露天餐厅很不错。”
我和她一前一后穿过走廊,所幸临时的露天餐厅还在营业,估计莫·康里特意交代过。
餐厅的食客依旧少得可怜,不过我正好需要这样一份冷清。
点完餐,我和她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酒店两边的夜景,虽然我们在浮图淖尔也算共过患难,但我总感觉我和她之间有壁,如果不是我恰好会解盗王锁,可能我和她永远都是两个世界的人不会有任何交集。
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眼前的景致上。
热湖酒店就像一条分割线:后边是沉睡在夜色中的热湖公园,只有几盏路灯亮着,晦暗而宁静;前边却是人潮涌动、灯火辉煌的中心广场,它就像这个城市的心脏,通过与之相连的热闹街道将如织的游人输送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那天的夜景,比这还要美。”江碎玉毫无预兆地出声。
我不明所以:“那天?”
她收回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你吻我的那天。”
我手一抖,茶杯“哐当”一声砸在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