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月已经在底下守着,身边还是一艘小船,我看它从里到外没一处干的,估摸着他刚从河底拖出来。
我跳下河滩,他扶住船舷示意我上船,我心想总不能让他这么推一路吧,更何况马苋支开我去了伏龙城也只是我的猜测,万一他们还留在上面的矿洞里,让胜月撞见怕不是会惹来更大的麻烦,最好先支开他。
见船边挂着篙,我试探性开口:“反正有船,要不我自己回去吧,不用送了。”
沉默片刻,他冷不丁出声:“墨宁的儿子我见过,之前他失去意识被河水冲到这里,还是我救的他。他们长得很像,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被他一语道破,我有点尴尬,同时心中警铃大作,他佯装同意我离开,又借机跟到这里,不会是想着支开墨宁好杀我灭口吧?
我正忐忑,他却说道:“我不知道墨宁为什么要撒谎帮你,但既然他选择相信你,那么我也选择相信他,希望你值得我们信任。”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你不会再回来了,也不会跟任何人提起在这里看到、听到的一切,对吗?”
“对。”我郑重点头,反正墨宁那我暂时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如果真需要和他联系,到时候可以去找莫·康里。
“好,一言为定。”他也点了点头,掉头朝瀑布游去,到了悬崖边,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纵身跃入地下湖中。
我松了口气,当即取下船篙朝上游划去,好在此时地下河的水势已经减缓不少,经过一番努力我终于横穿第一个地下湖回到了“半边山”也就是墨宁口中的问天斗中。
我将船拖上岸放好,直接顺着河滩往上走,其实这样还更快些,要不是担心我没有那个能力泅渡地下湖,我都不想把它划上来。
等赶到和矿洞相连的暗道口底下,我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上面一点动静也没有,我爬上去一看,里面空空如也,既没有两人的身影,也没有疑是被丢弃的设备,更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我松了口气,想来马苋并没有急着动手除掉卫璞,但如果他们在伏龙城发现了什么就不好说了,我还是得赶快找到他们——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之前过于匆忙他给忘了,墨宁压根没有告诉我如何启动问天斗或者打开上面的入口,我就是想离开也出不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上游看看。
更何况在确认此处的镇龙台中的确没有藏匿龙脊凤心盘残片之前,我也不能真就这么一走了之,不是我不相信墨宁,而是以我对破龙的了解,既然他们疑似出动了三个绝顶高手,这事大概率不是无风起浪,里面即便没有龙脊凤心盘残片也一定藏着其他重要的东西。
我原路返回继续顺着河滩往上游走,也不知道那边的河道有没有露出水面,不过就算没有,我也不是特别担心,假如伏龙城真在上游,恐怕也不会离问天斗太远,不然刚开始下来的时候马苋不会游那么远来打消我们的戒心,气罐的气有限,他肯定是早算好的。
好在情况和我预想的一样,越往上游走河水越浅,等我走到问天斗底下这段河道的尽头,我一眼就看到原本淹没在水中的上游河道已然露出大半,里面的水还不到齐腰深。
我绑好手电,直接蹚着水钻了进去,本来我还准备来场持久战,一路勘察下去看没有没有暗门,结果往里走了不到二十米,偌大一个洞口就这么明晃晃地出现在我头顶。
和雪洱湖底下那条暗道中的暗口一样,它也开在临近一边崖壁的地方,踩着底下的石窠就能爬上去。
我起初以为上面也就是一条隐秘狭小、用来连通对面空间的暗道,结果我爬上去一看,洞口居然连着一条修凿齐整的石阶,一路蜿蜒向上暂时看不到尽头。
怕藏着陷阱,我小心翼翼地往上走了十来米,见没什么异样这才大着胆子快加脚步。
渐渐地,一抹亮光出现在远处,似乎是个出口。
这光不像太阳光更像灯光,我心里基本有数了,然而等我钻出洞口,眼前的景象还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不远处威严肃穆的古城拔地而起,城中亭台楼阁鳞次栉比,规模之大远非之前的湖中城可比,更绝的是它修筑于一座高出地面近十米的高台之上,乍一看如凌空而立极为险峻,而那城中灯火恰如漫漫星河,在它们的映照下巍峨的古城不觉多了几分梦幻——它就这么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我,于无声中诉说着过去的辉煌。
我感觉我所有的心绪都被它攫取了,下意识就想往那边走,高台和底下的平地之间恰有石阶相连,要上去应该不难。
哪知我刚走没几步,一边的角落里嗖嗖几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受到惊扰一下躲进了附近的岩缝里,等我停下脚步它们又鬼头鬼脑地往外探了探头。
我本能地将手电照了过去,还以为是老鼠之类的东西,结果入眼就是几只尸脑壳青黑青黑的脑门,它们大概率是趁着涨水的时候溜进来的。
我没太在意,正要继续往前走,眼睛的余光却隐约瞥到它们原来聚集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根一根的支棱在一起……
我心下一动,走过去一看,的确是一堆白骨,白骨边上躺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铁哨子。
“那家伙果然在胡编乱造,一支开我就找机会把‘侄子’扔了。”亏我当时还被他那一番话打动了。
无论如何,这具尸骨被遗弃在这里,基本坐实了马苋的叵测居心,我得尽快找到卫璞。
见旁边就有一个石窝,我将尸骨推到里面,然后搬了几块石板压在上面免得它们继续被尸脑壳啃食,马苋的故事虽然是假的,尸体却是真的,这只哨子的背后未尝不是一段悲伤的往事。
一想到哨子,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忘记把它也放进去了,我捡起哨子正要搬开石板往里塞,一声闷响冷不丁从古城深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