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样描述并不准确,这龙符还是有眼睛的,只是缺失了眼珠那一部分,看着像是残次品。
“墨家人也真够损的,好的舍不得给人家,拿个烂的顶数。”我不由腹诽,“不管了,先试试看吧。”
我用刀划破手心,鲜血源源不断地滴落在水中很快晕染开,龙符也渐渐隐没在浑浊的血水中。
等血止住,里面什么反应也没有,偏偏他们都在下面等着,也没个人指导一下,我只能有样学样将它高举过头,然后低声将他们一直吟诵的那句话囫囵念了一遍——
之前看他们“表演”还没觉得怎么样,现在让我自己来尴尬度直接拉满,所以我实在没法像他们那样自然而严肃地将它高颂出声。
然而就在我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我感觉匣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我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一团黑雾冷不丁从玉匣中腾起,砰的一声在我头顶炸开,在气流的引导下黑雾渐渐凝聚成一条盘踞的巨龙。
“操……”我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底下先是一阵默然,然后迸发出一片欢呼:“成了……两千年,整整两千年,我们、我们终于完成了!”
笑着笑着有人哭了出来,然后他们就跟疯了一样,也不用谁起头自发地开始绕着城中湖舞动,或许对于幽居于此近两千年的他们来说,这已经不再是一种祭祀仪式,而是他们表达内心情感最直接的方式。
“请神裔以龙符为引,打开太阳城的入口。”追霞不愧是高手中的高手,她一出声瞬间将众人的狂欢压了下去。
“请神裔以龙符为引,打开太阳城的入口!”其他人反应过来,一边踩着舞步一遍像念咒语一样齐声高呼。
我有点头皮发麻,不仅仅因为他们的赶鸭子上架,而是那一瞬间——或许是我正居高临下往下看仿佛开了上帝视角的缘故——我突然有种错觉,其他人真就像一群傀儡,被她操控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她的意志。
又或者她也只是其中一个,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有一只手正无声地控制着他们。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忙回过神看了看墨宁,可惜他远在玉骨神木之下,我根本分辨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但直觉告诉我他应该早有准备,不然他肯定会想办法采取行动。
我将玉匣放回凤栖柱,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拿出龙符,它看上去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变化,我觉得里面像有水在流动一般的波光似乎明显不少,不过也有可能和头顶愈来愈亮的光线有关。
我看着它,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好似被游瑾附身了一样,情不自禁地将它挟在指间然后高举过眉心,自然得如同这样的动作我曾做过无数遍,都要形成条件反射了。
其他人注意到我的动作纷纷收敛声音,一时间万籁俱寂我几乎只能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
“轰剌个池嘛那嗬……”我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或是四周过于安静,它就像来自远古的呢喃、就像一捧飞絮轻轻飘散在矿洞中。
“哗啦、哗啦、哗啦——”
不知从哪里生出来一股风,肆无忌惮地摇动着幽深的湖水,也吹得我身上的礼服猎猎作响。
闷雷般的轰鸣乍起,却不是来自头顶而是湖底,起初它只是间断性地传来几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轰鸣声越来越急,最后就像鼓点一样擂动着我的耳膜。
我心里莫名生出一股焦灼,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另一只手顺势一抓,一下将龙符攥在了手里。
“下去!”一个声音在我心底横冲直撞,然后从我喉咙里爬了出来,“给我下去!”
刺痛冷不丁从手心传来,我一下惊醒过来,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龙符中挤了出去,顺着玉骨神木俯冲而下直指湖底。
然而很快它又退了回来,轰鸣声也戛然而止。
风渐渐停住了,四周重归宁静。
“怎么回事?!”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搞不清状况。
除了胜月。
“疒气不够是吧?”他朝墨宁缓缓摊开手,然后故意提高声量像是在说给我听,“看来你俩也不是无话不谈,他没见过龙符,自然不知道它原来是有眼睛的,只不过在交给追霞之前我把它撬了下来。龙目可是龙符最关键的部位,有目无珠,你觉得它能发挥出多少作用呢?”
我还是看不清墨宁的表情,只听到胜月得意一笑:“他们都信你,就连追霞也对你言听计从,但我只相信一个道理,即便同为一族,当对方决定抛下你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有哪怕一丝犹豫,就更不用说外族人了。你在‘墙’上动了手脚,以为我不知道吗?呵,早防着你呢!虽然我没法破解它,但只要你们没有成功,我就不急,时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墨宁果然早就做了准备,可惜胜月预判了他的预判,更可惜的是我携带的疒气几乎已经被它汲取完了却还是不够。
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眼下龙符缺失了最为关键的一部分,哪怕他准备妥当只差这临门一脚也无计可施,就更别说以后再找机会修复“墙”。
现在我只能寄希望于胜月他们确实不知道如何拆“墙”,不会立即对我和墨宁痛下杀手,这样也算还有周旋的余地。
“要是周围还有别的疒源能补上这个缺口就好了,哪怕是储存了足够多疒气的宿源也行……”
等一下,宿源——
我差点没跳起来,赶忙将谒灵符拿出来。
“谒灵符?”胜月明显注意到了我的动作,声音陡然一厉,下意识想冲上玉骨神木,但被墨宁挡住了,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我无暇关注他们,赶紧用刀重新划破手心——也不知道是不是龙符起了作用,刚刚的伤口又一次消失了。
“是成是败就看你了。”我将谒灵符和龙符一并握在手中,鲜血很快将它们濡湿,可惜什么反应也没有。
“看来刹梭海的那个机关的确不是疒气在起作用。”
哪怕有血做媒介,我也无法调取里面的疒气,相反我身上携带的疒气会顺着鲜血涌向它。
换言之,这种流动依旧是单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