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暗皱眉,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家伙明显是有备而来,不然何以知道我和冯勇的关系,还这么清楚冯霁家里的情况?
我正准备试探试探他,然而还没开口冯霁已匆匆赶来。
她示意我起身,然后努力朝对方挤出一丝笑容:“图老板,谢谢你的好意,但你也看到了,我弟弟他文文弱弱的哪是干这一行的料,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她抱起小橙子拉着我就走。
拐进巷子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就这一会儿工夫,那位图老板身边已经多了两个人,一个正是之前捎我们回泉城的倪棹泉,另一个五十来岁的年纪一脸高深莫测,他们一边交谈一边看着我们,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见我回头,图野有意冲我一笑,神情之中颇有几分兴味。
我心里油然生出一股不安,不由问道:“那人说他是姐夫的老板,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叫图野,明面上开着一家名为鸿途的物流公司,背地里却干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至于他身边那个人,我不知道名字,他们都管他叫西爷,据说是图野的心腹加智囊,也是鸿途真正管事的人。”
说着,她嫌恶地蹙了蹙眉。
“为了让手底下的人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他们会千方百计地引诱他们去赌博或者沾染上点别的恶习,你姐夫就是交友不慎,在姓倪的介绍下上了他们的贼船,最后染上了赌瘾。
刚刚我正准备去买菜,一出门就看到有人在我们家附近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观望什么,我本以为是一三四的人找上门来了,赶紧过来找你,没想到竟是他们盯上了你。”
她拉了拉我,神色凝重,“雱儿,我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这几天你就别出去了,哪怕在家也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的。”
等回到家关好院门,她紧张的心绪终于有所放松,一边往厨房走一边笑道:“家里也有酒酿和糖圆,我去煮两碗,你先带小橙子看会儿电视。”
不一会儿她就端着两碗酒酿糖圆进了客厅,没想到小橙子嘴比糖圆还甜,边吃边说:“妈妈做的才好吃,比街上卖的都香呢!”
“小鬼头,就知道哄妈妈开心!”冯霁莞尔一笑,挎着菜篮出了门,“我去买菜做饭,晚上咱们好好吃上一顿。”
泉城和渠城虽然远隔千里,却也有“年夜饭吃得越早,来年运势越好”的习俗,中午一过标志着年夜饭开始的鞭炮声就远远近近响了起来。
小橙子拉着我早早贴好了春联,吃过午饭又跑去给冯霁打下手,别看她年纪小,干起活来那是相当麻利,不管是择菜还是洗菜甚至是给油豆腐灌馅料做豆腐酿都有模有样。
“小橙子,去屋里玩一会儿吧,妈妈有舅舅帮忙呢。”
冯霁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小橙子却一个劲摇头:“妈妈好不容易才回家,我要多陪陪妈妈。”
冯霁眼睛一红,怕我们担心又赶紧背过身,悄悄抹了抹眼泪。
等夜幕降临,丰盛的年夜饭终于端上了桌,小橙子还挺懂,熟门熟路地从角落里翻出供神的香桌在院子里摆放好,又叫我去把鞭炮铺开,等冯霁在香桌上放上贡品焚香祭拜完天地先祖,她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朝我发号施令:“舅舅,点鞭炮!”
我早准备好了,打火机一摁,火舌轻舔鞭炮芯,下一秒震耳欲聋的的鞭炮声在院子里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冯霁本想去捂小橙子的耳朵,她却一点都不怕,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她妈妈,恨不得和鞭炮一样蹦起来。
“过年咯!”
火光印着她雀跃而稚嫩的脸忽明忽暗,恍惚间我突然想起以前我似乎也做过这样的梦,只不过在我的梦里她母亲的小名叫宁宁,可惜随着那一声枪响,这个梦彻底地碎掉了。
“走,吃饭去!”冯霁拉着我和小橙子进了屋,等我们落座,她一人倒了一杯果汁。
“时隔十八年,我们终于吃上了这顿团圆饭……雱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再离开姐姐。”她眼中泪光闪动,说完又看向小橙子,“妈妈也答应你,以后再也不离开你,我们一家人永永远远都要健康、平安、快乐地在一起。”
她话音刚落,门口响起一阵掌声。
“啧,真是感动啊,可我好歹也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怎么就没有我的份呢?”冯勇走进客厅,脸上还是和之前一样挂着几分假笑,他瞄了瞄我,然后将目光投向冯霁。
“阿勇!”冯霁又惊又喜,“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她连忙起身去厨房拿碗筷,却被冯勇拦在了门口:“饭就不吃了,我约了人打牌,给我点钱。”
冯霁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了,她抿紧了唇,最终摇了摇头:“我所有的存款都在上次那张卡里,手机还有其他卡里只留了一点生活费,你要不信,你自己去查。”
“少来这套!”他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你当我傻,真不知道你平日里干着什么营生?你手里的钱,大头都是现金,卡上当然没有了!”
见冯霁不为所动,他毫不犹豫地扬了扬拳头:“今天不把钱拿出来,你们这顿饭别想吃安生!”
冯霁定定地看着他,含着眼泪一笑:“没有就是没有,你打死我也没有。”
“妈的,反了天了!”他一拳挥下,我是真没料到他竟会对自己爱人下手,赶忙去拦,他顿时一声冷笑:“好好好,不愧是姐弟,那我干脆一个不落,你们姐弟俩一起打!”
他对着我和冯霁一阵拳打脚踢,我本想将他推开,可我的身体像是和我的大脑分开了一样,完全失去了控制,自顾自蜷缩在地上动不了哪怕分毫。
这已经是第二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了,我都有点怀疑我是不是因为一三四的经历出现了应激障碍。
冯霁本想替我挡住冯勇的拳脚,但很快她发现了我的异常,慌忙唤道:“雱儿,你怎么了?!”
“看来你弟弟也是个孬种,不过挨顿打,居然吓成这样。”
冯勇戏谑一笑,又一拳挥了下来,冯霁却早忘了抵抗,她紧紧抱住我,朝他嘶声喊道:“钱在电视柜底下的地窖里,拿去赌吧!”
她的眼泪终于没忍住一涌而出。
“你都拿去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