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咱们还是得等下一个洞口打开。”孙三碗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就是不知道这样的洞口还有几个,万一就剩东边一个……”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我们都知道他的意思,如果只剩东边的洞口可以打开、如果我们还是出不去,恐怕我们的结局也只剩下一个。
意识到这点,拿到玉人俑头的狂喜不觉冲淡了几分,看着井边一地的人头,我们谁也没有再开口。
最后还是孙三碗提议:“咱们要不要把这些人头放回去?一来免得惊动对方,二来它们成了疒玉,肯定带着不少疒气,留在这里搞不好会有后患。”
“主要是它们实在有点瘆得慌。”阿隆接过话头,又补充了一句。
他俩的话是一下说到了大家的心坎里,拐爷朝我点点头:“那还是雱哥儿去吧,咱们尽量少和它们接触。”
我将八颗人头一一送回到通道里,等轮到猫儿的,发财已经将它收进了背包。
“发财老弟……”
孙三碗正要劝说,发财一声冷笑:“哪有那么多说法,我看你们分明是怕看到猫儿的这张脸……嘿嘿,你们怕,我可不怕,正好把它带回去给他家里人交差。”
孙三碗神色一沉,却也没有发作,只挤出一丝笑容:“随你吧。”
我倒觉得发财对猫儿还是有那么一点感情的,他这么做未必不是出自他内心深处的愧疚,不过按照这道黄泉井里机关的特性,他怕是很难将它带出去,除非这里能直接通到外面。
我心里有点犹豫要不要提醒他,但见拐爷他们始终没有吱声,我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样的错误,我绝不能再犯第二次。
我们处理掉了其他人头,对于玉人俑头该由谁保管却出现了分歧。
拐爷直言:“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宝贝就这么一个,要么现在分个胜负,谁赢了归谁,要么找个都信得过的人保管,等出去换了钱一起平分,你们选吧。”
孙三碗看了看发财,又将目光转向云子:“云老弟怎么说?”
他的意见当然最重要,毕竟在场中人就属他实力最强。
我也不由瞄了瞄他,心里更是无可避免地生出几分戒备,按照这家伙时不时发下疯的秉性,这么好的搞事机会,鬼知道他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结果他的回答正常到我都觉得有点异常:“就按拐爷说的做,先把它带出去,等出了手咱们十个人平分。至于由谁保管,不才愿意毛遂自荐,你们应该没意见吧?”
他都这么说了,我们就是有意见也打不过他。
“云老弟向来不偏不倚,确实是保管它的最好人选。”孙三碗一阵干笑,“放在他那里咱们都能放心,对吧发财老弟?”
发财也是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两人虽然不甘心,奈何技不如人同样也没辙。
云子倒是满意了,他将玉人俑头往包里一塞,大喇喇下了栈桥,除去“值班”的叙哥儿和阿隆,其他人也回了营地。
阿隆打着哈欠一边招呼叙哥儿一边往栈桥上席地一坐,叙哥儿却没有理他,仍闷声不响地站在井边,看上去有些惊魂未定。
我心里不由涌上几分歉意,有点后悔刚刚没有多提醒一下他,顿时道:“要不你去睡会儿吧,早上我来守,反正我也睡不着。”
叙哥儿身体微不可察地抖了抖,仿佛被我的话惊扰到了,许久他才像是突然回过神点了点头,拖着身体朝营地走去。
他这状态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好在等中午我们去找拐爷他们交班,他睡了一觉起来又跟没事人一样了,我提着的心才渐渐放了回去。
按照我们的预估,东边的洞口要打开应该也是在三十个小时之后,然而这天晚上刚过十二点,钟禄急急忙忙回了营地。
我本以为他是来叫我和云子接班,结果他一开口就宣布了一个坏消息:“不好了,雱儿哥!就在刚刚,我和孙老大发现底下的洞口不见了,东边的墙上也没有新的洞口打开!”
所有人都被他这一嗓子吵醒了,我们一阵对视,心里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走,过去看看!”拐爷一马当先,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跑到井边,孙三碗正打着手电往底下照,我就着灯光扫了一眼,心里凉了个彻底,底下那一部分井壁光滑平整浑如一体,别说洞口连条明显的缝隙都没看到。
“难不成咱们太过想当然,这井底只有三个洞口?”拐爷喃喃道。
偏生这时候瞽爷想到一种可能:“不,底下应该还有一个洞口,只不过咱们得用点特殊的手段它才会打开,比如……”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我们却都已心领神会,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最后还是阿隆硬着头皮吐出那后半句话:“难不成要打开这个入口,也得祭黄泉旗?”
“我懂了,这一开始就是个陷阱,早在咱们从那个暗口过来的时候就中了招,等我们意识到情况不对已经迟了,至于这个始作俑者是谁——”孙三碗说着,目光环视一周最后还是停在了我身上。
发财和他相当有默契,他话音未落,发财已猱身而上毫不犹豫地出手,好在不仅我有了预感,就连拐爷也在一边暗中提防,见他来真的手中拐杖一挡直接锁住了他的攻击。
“咱们早分析过,这本就是随着黄泉井入口打开连带击发的机关,谁也预料不到不是?”他一把将发财推到一边,用眼神示意他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发财脸色阴沉,孙三碗仍将目光投向云子,后者一言不发,大有冷眼旁观的架势。
一看他这反应,孙三碗立马换了个态度,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拐爷说得对,咱们现在更应该好好想想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就怕事情真和之前瞽爷猜测的一样,这些入口的打开都是一次性的,咱们要是不能在它彻底锁死之前开启东边的洞口,搞不好真得等到下一次黄泉井入口打开才能出去。可惜就可惜在咱们远远没有料到情况会变得更糟,压根没有做好长远的打算,眼下所有的洞口都关闭了,等吃完这些尸脑壳肉,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不得不承认,他这番话确实很有道理。
拐爷一阵沉思,回头看了看我:“这些洞口的打开好像是有规律的?”
我点了点头,事实上我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底下的机关真是和黄泉井入口的打开是同步激活的,那的确有迹可循。”我回想道,“第七张黄泉旗是在早上六点钟左右挂上去的,那些尸脑壳则是当天晚上十二点前后袭击的我们。”
冯霁接过话头:“巧的是第三个洞口开启和关闭也是在今天……不对,眼下过了十二点,已是昨天早上六点和晚上十二点了,所以第四个入口关闭应该是在明天早上六点?”
“也就是说,离这个机关彻底锁死,最多只有三十个小时。”阿隆张了张嘴,说出了那个冰冷的事实。
钟禄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这么短的时间,咱、咱们去哪儿弄七张黄泉旗?”
“应该不需要七张。”孙三碗看了看我们,“你们还记得西爷的话吗,那些血藻会不停地做第七张旗,或许我们只需要搞一张就能出去了。而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上一个洞口里的人头是九真一假,设置机关的人也许早就在暗示我们。”
“可就算只要一张……”钟禄下意识反驳,后面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就算只要一张,也总有人要死。
我敢肯定,此时此刻在其他人心头,这句没有说出口的话也仿佛一个魔咒正不停地回荡着,而我们谁也说不准彼此的心里是不是已经生出比这更可怕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