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疒环境下是这样的。”夹螺沟发生的一切仍历历在目,我估摸着这里也差不多。
“神途井离‘黄泉’最近,里面疒气极重,就是我们,如果没有长生灯,哪怕进去了也寸步难行。这倒泉崖怎么说都是黄泉井的入口,日积月累下附近肯定会积聚起大量的疒气,再加上这里的地形也比较特殊,十分不利于疒气消散,自然让情况雪上加霜。”
所以从倒泉村逃出去的人身上疒气才会那么重,我现在不怕别的,就怕倒泉村的人和凫鱼城的鱼鬼一样在高疒环境中待久了出现了变异,或者这些尸体经过疒气长时间的侵透也成了尸狩……
“那还等什么,抓紧时间上去,先混到他们祭祀的队伍里再说。”一听长生灯不仅是作打开入口之用,她也急了。
她将两口石棺复原,再用力一推最前面那口石棺的棺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将两人塞进去。
结果下一秒仿佛时间倒流,她刚将它推开一条缝,嘴里又“嘶”了一声:“见鬼了,这口石棺里头怎么是空的?!”
我走过去一看,里面空空如也确实干净得一塌糊涂。
“也许本来就是空的?”
“不可能!”她断然摇头,“谁会弄个空棺在这儿祭拜,就是衣冠冢那也应该有衣冠在啊?”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你小时候看过僵尸片没有?你说里面的正主不会自己跑出来了吧?”
她不说还好,一说我心里也有点发毛,倒不是怕诈尸,而是怕我刚刚的猜测成真,万一它已经异变成尸狩,还被唤醒了,其他石棺里都是它的徒子徒孙,肯定会听它的号令,那不就跟在鸡鸣峡一个样了吗?
“要不我们去附近找找?”我提议。
就是戴着面具,我也仿佛感觉到她翻了个白眼。
“闲的啊你!”她将棺盖推到一边,示意我搭把手,等将两人塞进石棺,她又小心将它复原,只留了一条通风用的缝隙。
“走吧!”她将刀连着刀鞘往外袍底下一塞,示意我跟紧她,我们顺着墓洞一路走到头,再拾级而上,其他人的身影渐渐映入眼帘。
这会儿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可惜他们都裹在一样的宽袍大袖和三头九眼面具之下,我也分不清谁是谁,只能尽量保持镇定,免得他们看出端倪。
“清点人数,准备出发。”见我们回来,其中一人喊了一嗓子。
“明字,阳支,齐。”一个男声应道,说完他又朝我们招招手,示意我们过去。
“阿枝、阿叶,‘神面枢’的九只眼睛终于被我们找了回来,这次的祭祀仪式非同一般的重要,你俩既是我阳支翘楚,更是倒泉村未来的领头人,今天一定要带好这个头,千万、千万不能出差错。”
“神面枢?”我心下一动,该不会它就是阳枝提到的机关吧?
要真是这样,九枚鱼牌一开始就是它上面的某个部件,那九眼神的传说恐怕真叫张吾思说中了,它也就是个传说罢了……
大概是见我和落雨与海棠一直没什么反应,他又笑了笑:“倒也不用这么紧张,按照安排一步一步来就行。”
他的提醒情真意切,可惜我和落雨与海棠都是冒牌货,哪知道他们是怎么安排的,完全不敢吱声,唯有胡乱点点头先应承下来,好在这时其他几支也都清点好了人数。
“月字,华支,齐。”
“明字,光支,齐。”
“月字,碧支,齐。”
我总算搞明白了,原来他们拢共分为明字、月字两部,每一部又各有三支,阳枝他们所属的阳支和穆宁所属的镜支参与人数最多,估计都是两边的领头羊。
“出发。”最开始开口那人立马一挥手,我还等着他在前面带路,哪知他头一扭径直看向我和落雨与海棠。
我和她偷偷对视一眼,心里那叫一个虚,感情这姐弟俩还是这次祭祀仪式的主持者,我说刚刚那人怎么一直在那灌鸡汤,不过也难怪,要不是他俩身份特殊,估计也不会作为代表去底下墓洞祭拜。
我正要硬着头皮跟落雨与海棠去队首,一个身影先一步走到了楼梯口。
“昭扬师叔,他俩今天好像有些不在状态,还是我来吧。”熟悉的声音从面具背后传来,原来是穆宁。
“这……”昭扬看了看和我们说话的人,后者立马将我和落雨与海棠一推:“谁说他俩没在状态,这不精神着?倒是你,好不容易跟着族长他们把神面枢的九只眼睛带回来,肯定辛苦了,还是多休息一下吧。”
他这番说辞居然跟阳叶差不多,我都有点怀疑阳叶的本意也是不想让她抢他们姐弟俩的风头,倒是阳枝会错了意。
“昭铭师叔,是他们去不是你去,你又何必着急忙慌地替他们拿主意呢?”穆宁直接看向我们,“要不要我代劳,你们自己决定。”
我总感觉她看出来了什么,不由看向落雨与海棠,她都不带犹豫的,顺着话头就朝穆宁抱了抱拳,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们!”昭铭顿时一拂袖,就差说一句“竖子不足与谋”了。
“呵。”穆宁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十指交扣手心向上捧至胸前,昂首挺胸地迈着步子沿着石阶而下。
我和落雨与海棠连忙照做,也跟了上去。
一路走到坑底,她伸手在塘堤边上的岩壁上按了按,湖里哗啦一响,一座石桥缓缓升了上来。等它停稳,她继续保持着刚刚的手势,率先跨了上去,然后穿过幡幔翻飞的门楼径直走到祭坛中心。
那里矗立着一座高台,围绕着高台,周围是一圈又一圈的石墙,但每一圈石墙都不是连在一起的,而是分成了六部分,错落有致地排列着,估计是和每一支对应的。
这些石墙不仅打磨得十分光滑,挨着墙顶还做雕花的檐角作为装饰,看着很是古朴。
石墙前则是一溜供桌,或多或少供奉着若干牌位。
高台前亦有一张供桌,上面单独放着一座牌位,可惜它和墓洞主墓室的那口石棺一样空空如也,别说名字连个字都没有。我忍不住想,搞不好我没猜错,那口石棺一开始就是空的,只不过这种特殊的留白对他们来说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
穆宁在这张单独的供桌前停了下来,直到所有人到齐并按队列站好,她才朗声开口。
“比予几兮亚思卡斯,启亚,调予——”
她的语调非常奇怪,像是某种古音,反正我是没听明白,就看到她双臂冷不丁一张,身体扭动的同时两只手前后一错,摆出了一个非常诡异的姿势,像是——
“像是被某种力量支配的傀儡。”
那一刻我感觉我身体就像过了电一样,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也终于明白过来,她刚刚到底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