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群?”岱鼎还在那挠头。
“瀑布群?”赵秉德一下就反应了过来,急声喝道,“前面是悬崖,快跳,都往岸上跳!”
一靠近出口,船速加快了不少,我连忙将钟峦拉起来:“咱们也赶紧走!”
她点点头,借势一跳、落地一滚已然卸去大半力道,动作相当的利落。
见她没有受伤我松了口气正准备一跃而下,身后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攥紧了我的衣襟,我回头一看,女孩一脸惊惶地望着我:“我、我害怕,不敢跳……”
到底年纪小,她身手明明比我还好,这时候却完全没了主意,看着她稚嫩的脸庞我有些心软,匆匆将目光一阵搜寻,终于找到一处离河心较近的河岸。
我示意她不要紧张:“一会儿我说‘跳’,你就顺着船开的方向往岸上跳,注意听我口令不要去想其他的,明白了吗?”
她慌忙点头,全神贯注地等我开口,我在心里计算着时间,等快到那处河岸时我突然朝她喊道:“跳!”
她下意识往前一跃,因为没有掌握好角度,落地的一瞬间差点扑倒在地,好在一上到岸上她就恢复了之前的敏捷,就地滚了几圈然后龇牙咧嘴地爬起身。
钟峦翻身而起,见我还在船上她顿时有些紧张,拔腿就往这边跑:“地下河马上就要到头了,快跳啊!”
我心里也有些焦灼,可河道越来越宽,我必须得找到一个合适的落脚点,如果盲目往下跳,万一不小心掉进河里还是会被湍急的河水带下悬崖。
好在幸运女神对我还不是那么的绝情,很快我就找到了这样一个点,我深吸一口气拼尽全力朝它一个飞扑。
这里我要说一句,当时我并没有判断错误,可惜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原本以为可以像她们那样非常帅气地来个翻滚落地,结果刚一碰到地面脚就崴了一下,方向一歪直接栽进了河里。
好在我反应还算快,赶忙扒住一边的岩缝,这才没有被河水冲走,当然我也不敢乱动,这里离瀑布口太近了,一个失手可能就是前功尽弃,还不如等钟峦她们过来救援。
“坚持住,我马上就到!”钟峦脸上犹有几分后怕,不顾一切朝这边飞奔。
女孩注意到我这边的情况也匆匆赶了过来,她离得比较近很快就到了,不过她个子小,我怕她没把我拉上去反而被我拖下水,不由道:“你先别动,等她来了再一起拉我上去。”
“恐怕你等不到她过来了。”
女孩的声音有些阴沉,我霍然抬起头看着她,发现她眼中既没有惊慌也没有焦急,只有无边无际的冰冷,她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我,缓缓勾了勾嘴角,然后吐出一句话:“去死吧你。”
我心头一跳,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她一脚踹在肩膀上,一下就松开了手,汹涌的河水裹挟而来,我慌忙在附近寻找借力的地方,但始终徒劳无获,反而呛了几口水差点窒息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我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朝这边奋力一跃,她眼中的决绝映照着我随波逐流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失去意识的一瞬间,我脑中接连闪过两个念头——在我人生的最后一刻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以及我之前果然应该毫不手软地揍那丫头片子一顿。
等我再次醒来,我第一眼看到的是第四小组熟悉的帐篷顶,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种错觉,也许我一直停留在梦到钟峦的那个晚上,之后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我的臆想。
我缓缓坐起身,遍体的刺痛让这些荒谬的念头顷刻间烟消云散。
帐篷外传来一阵絮语,似乎是典宁他们在讨论什么,我掀开门帘一看,钟峦抱着笔记本就坐在不远处,或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她回过头轻轻投来一瞥。
四目相对,她先是一愣,旋即站起身走了过来:“你终于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看来我和她都还活着,如果这是一个梦,那也一定是个美梦吧。
“我脸上长花了啊,看得这么入神?”她眉眼弯弯,蹲下身查看我的情况。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身影我忍不住给了她一个拥抱,她身体有点僵,大概在熟人面前不太好意思,可我不在乎,我现在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与她两情相悦。
“你前前后后救了我三次,我欠你三条命,恐怕这辈子都还不清了。”我认真地看着她,“希望下一次能换我保护你,说真的你跳进河里的时候我比自己落水还要紧张。”
“落水?”她蹙了蹙眉,神情既诧异又疑惑,不由地和其他人对视了一眼。
他们的反应和她差不多,典宁嗤笑道:“你脑子磕坏了吧?什么落水,你明明是出去的时候从栈道上摔下来昏迷了好几天,害得我们回不了城,一直在这儿陪你!”
“……”我有点蒙,不过他的话我是不信的,连忙看向钟峦,没想到她也点了点头,这下我彻底愣住了,难道凰渠亩的点点滴滴真的只是我的一场梦吗?
见她投来关切的目光,我心里又生出一丝希望,撩起袖子给她看我手臂上的伤口:“这是那个戴面具的女人为了救我留下的,你还记得吗?”
“这个伤口是你摔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被底下的石头划破的。”她有些担忧地看着我,“你真的不需要再休息一下吗?”
我脑子虽然很乱,但并未失去思考的能力,他们的话听上去似乎毫无破绽,却有一个明显的逻辑漏洞。
“我问你们,如果我真的是几天前从栈道上摔下来陷入的昏迷,你们为什么要一直留在这里,而不是送我去医院?”
老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抱歉,我们也想早点送你去医院,但我们的车抛锚了,今天早上我才修好。”
“那还真是巧了。”我气极反笑,问题在于我明知道他们在撒谎,可如果他们就是不承认,我好像也没有办法。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寻思来寻思去也只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怕我追究典宁的责任,所以干脆串通好了一起糊弄我。
我没有管其他人,只是看向钟峦,她大概知道我已经猜到他们的意图,一撩耳边的发丝,眼中多了一丝祈求。
也对,第四小组的成员是她最倚重的伙伴,如果不是为了他们中的一个她也不会欺骗我。
尽管我心里有些吃味,可一撞上她的目光我就有些没辙,心道反正我的命都是她救的,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好吧,我确实是从栈道上摔下来的,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我这么一说,他们果然松了口气,典宁一改之前的不耐烦,笑眯眯地开口:“你想什么时候走都行,反正这儿马上就会有其他人接手,咱们帐篷都不用收!”
“那就现在吧。”我压下翻涌而上的疲倦,仍旧看着钟峦,“正好可以在天黑之前离开凤月岭,对不对?”
可惜她早就移开了目光,像是在有意回避我的试探,我只能暂时放下这些疑虑,等回到渠城再找机会好好和她谈谈。
半个小时后我们的车驶出了月落坑,这次典宁没有吵着要开老邱的物资车,而是规规矩矩地坐在后座,我有些累一上车眼皮就开始打架,索性靠着座椅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一看窗外我们正好经过进凰渠亩的那个路口。
我心里还有许多疑问:事实证明那条地下河并不能通往乌鹊山,那么乌鹊山到底在什么地方?石棺里的那个匣子真的是空的吗?如果不是,东西又是被谁拿走了?
我揉着眉心,不经意间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动作一下就顿住了——渐渐远去的路口竟站着一个人,无论是身形还是长相都和身边的钟峦一模一样。
见我看着她,她也冲我一笑,眼中满是不舍,澄澈的眸光中闪动着一抹熟悉的赤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