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样的表述并不准确,里头东西还是有的,但肯定不是他们要找的:
靠近左右两边墓墙摆放着两排博古架,可惜早就搬空了,落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博古架的周围凌乱地倒伏着一些桌椅,俨然经历过一场混乱;而在最里面的角落里一具白骨靠墙瘫坐,似有幽魂透过它黑洞洞的眼眶注视着我们这群不请自来的访客。
舒遥诧异道:“东西都没了,咱、咱们晚来了一步?”
“先过去看看。”舒渐不死心地朝那具白骨走去,刚到第一个博古架前他身形突然一顿,紧接着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往边上一滚,几乎就在同一瞬间头顶噌噌噌一阵急响,然后我就听到弩箭一类的东西叮叮当当地砸在地板上。
其他人都没有想到这里居然还有机括,赶紧攥着手电筒往上照了照,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他们个个都吓得面如土色。
只见顶上密密麻麻全是凹槽,除了刚刚射空的几个,其他的被手电光一扫隐隐有寒光闪过,无不藏着杀人夺命的暗箭,也亏得舒渐反应快,换做别人只怕已经被射成马蜂窝。
“妈的,差点阴沟里翻了船。”他翻身而起,一瞄旁边的椅子俨然有了主意,果然下一秒他从包里扯出一根绳子绑在椅子上,继而举起椅子用力一掷哐当一声甩到了对面。
他抖动着绳子将椅子来回拖动,动静不是一般的大,效果也相当不错,没一会儿顶上的箭阵就被他悉数清理干净,他打着手电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漏网之鱼才继续往前踱去。
我们连忙跟上,舒明一边走一边打量头顶:“应该不会再有其他机关了吧?”
这时舒同突然咦了一声,他捡起地上的箭头看了看,又观察了一下凹槽内的机括,得出一个结论:“这些弩箭是可以循环使用的,难怪有闯入者死在对面,机关却没有失效,恐怕是后来又有人将它们重新装上去了。”
“这位可不是什么闯入者。”舒渐的目光一动不动地放在白骨之前的空地上,脸色比刚进来时还要难看。
我心有所感,走过去一看,那里密密麻麻刻着一片字迹,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白骨手边的半阕词:
入青峦,歧路远,途没空山月何悬。破旌麾,龙意危,骸枕楚歌,我身安退?悔、悔、悔!
“入歧途,破龙害我……”一看这半阕词,再结合舒渐刚刚的话,一个念头率先冒了上来,难道眼前的白骨就是舒屏云?
那么这个破龙又是什么人,或者什么势力?
比起其他字迹,三个悔字刻痕极深,可见舒屏云下笔时感情之激烈,我不禁心生揣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致使他悔恨至此?
想着我将所有的内容从头看了一遍,总算明白为什么舒渐会是这个反应,它可以说是舒屏云跌宕起伏的一生中最后留给世人的一封悔过书,不仅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道明了屏云馆藏最后的去向。
在他的自述中他是这样说的,随着屏云馆藏日益充盈,他越发沉迷此道,已经不满足于通过正规渠道获取,和当时几个臭名昭着的盗墓团伙搭上了线,但他眼光很高根本看不上他们盗掘出来的东西。
直到有一天一个叫琼的人找到了他,琼自称来自破龙,希望能跟他合作寻找一样东西,这个东西应该藏在某座古墓里,因为琼许诺无论挖出什么除了它其他陪葬品都归他。
他一开始并不打算理会对方,当了解到这个叫破龙的势力有多庞大后却渐渐心动了,最终加入破龙摇身一变成了指挥他们在各地肆意盗掘古墓的领头人,亲自参与到了古墓盗掘行动中。
因为破龙的运转,他们的疯狂举动始终没有被人发现,最后还是舒屏云自己良心发现,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既自私又愚蠢,幡然醒悟的他决定和破龙断绝往来。
但他深知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破龙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而且他已隐约察觉破龙并没有琼说的那么简单,在寻找那样东西的同时他们也在做着盗掘、走私文物的勾当。
为了躲避破龙的追杀,也希望能保护好他手中的这些瑰宝让它们有重见天日的一天,舒屏云请方驭光打造了这座屏云墓,他本以为此举万无一失,结果还没等破龙追来,他的那些手下先一步背叛了他。
他们控制住了他和他的几个心腹,将屏云馆藏瓜分干净后一哄而散,舒屏云又气又急,恰好他手里有一道鼎山令,于是他拿出鼎山印打算让他几个心腹前往九鼎请求予以援手。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道珍贵的鼎山令最终成了他的催命符,原本对他忠心耿耿的心腹见到鼎山印后竟也起了歹心,打伤他后将他困在这里拿着东西逃之夭夭。
看到这里我实在有些唏嘘,曾致力于通过建立私人藏馆来保护那些珍贵文物免于战火殃及的舒屏云竟拿起了斩向它们的屠刀,而在他生命的尽头看着这个空荡荡的藏馆又会是何感想?
“我不怪他们,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也是老天爷对我惩罚。”他在最后写道,“唯有破龙,它是将我引向毁灭的恶魔。”
他这句话似意有所指,搞不好背后的隐情比他写出来的还要复杂,我也更加好奇这个破龙到底什么来头,如果大半个世纪前它就已权豪势要,那么和原盘派当年遭遇的、九鼎联手才勉强能与之对抗的那股势力有没有联系?
如果有,那是不是意味着破龙要找的东西就是镇龙幡?他们起初以为镇龙幡埋藏在古墓之中,直到后来才意识到他们由守幡人镇守于镇龙台,于是将目光转向了游家?
再假设这个假设成立,江洗秋提到的大主顾会不会也是破龙的人?如果是,那么就有两种情况,一这个人就是破龙的所有者,二这个人很有可能和舒屏云一样也是它有意物色的、用以方便自己行事的代理人。
要真是后者,那事情就麻烦了,因为被它选中的人一定有着很高的名望,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做到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