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鳅。
他胸腹之中全是泥鳅。
因为我的触碰,它们开始疯狂蠕动,撞击在棺板上发出阵阵闷响,刚刚的动静就是这么来的。
楠楠的情况和他如出一辙,只不过她死亡的时间更早,已经开始腐烂,一部分泥鳅直接从她皮肉之下钻出,在手电光中轻轻抖动着触须。
我缓缓收回手,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我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潜入潭底本以为能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没想到他们不仅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连尸体都在大家不知道的角落被尸狩啃食了大半。
当然,以我眼下的处境我根本没有资格怜悯他们,万一对方改变主意,我也同样难逃葬身泥鳅之腹的结局。
我将棺盖重新合上,回到门口尝试着能不能将房门打开,可惜都以失败告终,眼下我只能寄希望于其他人能尽快回来。
好在幸运女神仍眷顾于我,也就过了十来分钟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地传来,不多久边岑他们出现在我视线中,我深知夜长梦多的道理,正要呼救一道灵光冷不丁闪了过去。
等一下,好像少了一个人?
我一个激灵赶忙回过头,后背瞬间攀上一股寒意,不远处果然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身形佝偻、面容憔悴,一双眼睛却像她手中的镰刀一样锋利,正死死地盯着我。
我强装镇定,故作了然地开口:“看来和我预感的一样,你才是害死楠楠和康言的主谋,姜婵不过是你构陷冷凝的帮凶。”
“不,你误会她了,事实上阿婵什么也不知道,连帮凶都算不上,她仅仅是出于怜悯帮了我一个小小的忙,就像她一直以为我让她把人带到招待所只是想多挣点钱,而不是伺机杀人用他们的尸体饲养尸狩。”
说起自己的种种恶行她的神情非常的平静,“我开这家招待所一开始只是想偷偷摸摸杀几个偶然闯进来的人,后来桑麻泉和桑麻泉的传说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
我索性让阿婵将故事稍稍改动了一下,告诉他们午夜许愿会更灵好方便我动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人消失在泉眼边,或许是因为进山本身有着一定的风险,始终没有案发。”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爽快地全抖了出来,只怕不会给我任何活着离开的机会,我得尽快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方能赢得一线生机。
“你杀死楠楠和康言真的只是为了饲养尸狩吗?”我知道她所言非虚,之前那些尸体腐烂程度不一,被害的时间存在着一定的间隔,确实能印证她的话,但直觉告诉我她应该隐瞒了一部分真相。
道理很简单,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饲养尸狩都需要稳定的尸源,为了避免事情败露,她只会挑那些独自进山的人下手,像我们这种人多的队伍绝对不是理想的对象,因为一旦有人失踪那她离东窗事发就不远了。
结果她一口气连杀两人,而且还是在有其他目击者在场的情况下,怎么看都像是故意为之,所以她才会在杀死楠楠后画蛇添足地操控她的尸体出现在招待所,是深怕我们不知道她出了事。
“你猜得没错,这一次的确是个例外。”面对我的质问,她非常干脆地承认了,可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有些无以适从,“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们本可以不用死的。”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这是我的心里话。
“你恐怕不知道我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你,从你踏入绥城的那一刻起你就一直处于我的监视之下。”她脸上仍旧没有过多的表情,“可惜你身边高手如云,我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
我不由皱眉,除了她是姜妄寨的人、姜妄寨的人是第一代守幡人后裔,我和她之间没有任何交集,而且她看上去也不像是隶属于破龙,为什么会盯上我?
还有一点,她说我身边高手如云,哪怕游典再厉害也不至于以一当十,这个“如云”又从何说起?
“我心里很清楚,一旦他们意识到我的目标是你,就是接近你估计都会成为妄想,所以在你们进山后我先袭击阿婵的进山队伍,再将你逼去杏叶坪,这样你就能顺理成章地来到这里,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她继续说道,“同样的,为了混淆视听,在你们住进招待所后我杀了这两个人,他们的注意力果然被分散了,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你居然主动站出来充当诱饵,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她再次提到了“他们”,难道她刚刚说的高手就是指边岑、冷凝或者丁荻秋,换言之即便没有她推波助澜,进山后他们也会找机会接触我?
那么这三人又各自属于哪一方势力呢?
虽然边岑偶尔会对我明嘲暗讽,但看得出来他的态度还是很友好的,甚至不经意间会流露几分熟稔,搞不好我的第六感没有错,我和他原本就认识,所以他有没有可能是臧小蕊派来支援我的?
而冷凝一开始就对我抱有很大敌意,我有理由怀疑她是破龙的人,至于丁荻秋他从未表露对我的看法,我实在无从推测。
“其实当时我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如果不是我之前的故弄玄虚让你误认为这两人还活着而选择留下来,我不见得能得手,无论是阿婵还是丁荻秋都会竭尽全力阻止我。”
“你多虑了,我和姜婵不过萍水相逢,她只会站在你那一边。”在她出声反驳之前,我问她,“即便她没有参与进来,但你真的觉得她对你的所作所为毫无所察吗?”
“阿婵生性单纯,加之成年之前少与外人接触,善恶观念可能没有那么强,所以一直对我犯下的罪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一点我也承认甚至一直在利用它。”
说到姜婵她的神情不自觉地柔软了下来,半是感慨半是了然地笑道,“可这一次不一样,我的目标不再是那些与她毫无瓜葛的人,而是她倾心的对象,她又怎么会任由我把你带走。”